返回chapter23 山的春夏秋冬(2 / 2)茶系美人靠外卖称霸京都首页

丞相女儿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薛常喜的耳朵里,他口袋里握着那个小匣子的手紧了紧,但又很快松。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对不起白狸,以后他会加倍补偿她的。

“我的计划是先举行婚礼,在新婚夜那晚将丹药哄骗着她吃掉。你觉得怎么样?”

丞相女儿一挑眉:

“可以啊,就这样。”

距离十五号还有不到五天,说实话白狸对这个仓促的决定既觉得十分惊喜,但同时她也要承担很重的责任。

花轿,队伍,等部分都是由薛常喜承担。他不知道从哪里拉来了一只十分豪华气派的花轿队,还邀请了许多官场的大官们前来参加。

而无数新娘都关心的嫁衣,妆造问题就是由白狸自己负责。白狸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写一封信给远在苏州的父母。

第二天,回信迅速到来。与信同时来到的还有一个小丫头,她是一只黄毛狐狸,手艺精巧,尤其善于化妆。

信里狐狸父母们为她的莫名其妙嫁给人类书生的举动感到十分火大,但是奈何白狸是他们的孩子,现在还怀着孕,只能妥协。本来白狸想要邀请父母一同前往自己的婚礼,但是愤怒的父母为了赌气还是没有到来。

但是他们捎来了一套婚礼装扮。明艳如夏花的红色嫁衣,采用上等的苏州丝绸。其中领口,袖口,衣摆都刺绣上了精美的花纹,有凤凰,有牡丹,当然,也有一个隐蔽的白狐形象。同时跟着来的饰品还有一顶金灿灿的凤冠,与白狸雪白的皮肤交相辉映,十分华丽。

婚礼的当天,薛常喜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十里长街全部都铺满了红色的地毯,鲜花瓣如同天女散花般散落,喜糖桂圆花生更是给了周边的观望的百姓一个足。乐队的唢呐吹的昂扬起劲,十里八乡都能听见,更别提那气势很足的打鼓,吹笛声了。这一天,真正做到了人尽皆知。

不少少女们看着华丽的轿子中披着红盖头的新娘艳羡不已,殊不知悲剧晚上就要上演。

白狸没有参加拜堂,因为薛常喜说自己父母早逝,况且白狸的父母也没有到来。但是她不知道背地里那些高官家的家眷早已议论纷纷。

一个穿着贵气的夫人拨弄着手里的紫色玛瑙,漫不经心地跟旁边的小姐妹说:

“要不是看在丞相女儿的面子上,我才不会参加这个秀才的婚礼。不过丞相女儿也真是心胸宽广,允许自己的丈夫先把小妾娶进门。”

“我听说是小妾已经怀孕了,啧啧,看那女的多有心机,知道有个孩子套牢薛常喜。等到他娶了丞相女儿,那么这一家子可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真是深谋远虑。”

深夜里,周围的观众们陆陆续续离开。薛常喜端着酒,在门口送客。也不知道丞相女儿说了些什么,朝廷里这么多大官都陆陆续续来参加自己的婚礼,这样的盛况是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也算是给了白狸一个交代。

“好的,刘祭酒慢走啊!”

点头哈腰送走每一个客人的时候,薛常喜都会记住他们的脸,以后自己在官场上要打交道的人,就是他们,要先认个脸熟。

等到送走所有人,夜已经深了。薛常喜刚转身想要回到他和白狸的房间,就被迎面赶来的一个丫鬟撞到了。

“你没长眼睛吗!”

他的表情凶狠,与之前在高官面前点头哈腰的样子截然不同。

“对不起老爷,太太开始发烧了,她让我来告诉你,让你帮她找个郎中。”

丫鬟怯生生地回答。

什么,发烧?

其实一开始薛常喜也没有想到有什么天衣无缝的方法能让白狸服下丹药,但是现在自己不正好遇上了一个绝妙的时机么。

内心狂喜的薛常喜赶快跑进房间里,而躺在床上的白狸已经烧到迷糊。她本来就是瘦弱,今日的婚礼确实是累着她了。

“常喜,是你吗?”

即便是神智不清,听到薛常喜的脚步声,她还是喃喃自语。

“我在。”

薛常喜轻轻坐到她身边,从口袋里掏出来了那颗丹药。

“乖,这就给你吃药。”

他拿着丹药,端着一杯茶水,放到白狸的嘴边。

白狸顺从的将丹药服下肚。

不一会儿,她的肚子开始剧烈疼痛起来,接着,又是熟悉的烟雾从她的身上弥漫起来,骨头嘎吱嘎吱响起来,不一会儿,一只温顺的白狐就趴在了华丽的红嫁衣上。

白狐闭着眼,虽然没有人类的五官,但是还能够看出来此时它是非常难受的。在它下体的位置,已经轻微渗出血渍。

而此时的薛常喜眼睛里只有那根洁白蓬松的大尾巴,他手里有一把崭新的刀,是他特地去找城里最好的铁匠磨的。

“乖乖,不要怕,疼一会就好了,你就能和我一起享受荣华富贵,名利双收的生活了。”

冰冷的刀刃在白狸的尾巴尖上摩擦,她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就在电闪雷鸣之间,薛常喜一个手起刀落,尾巴瞬间就掉了下去,落在了床上。

鲜血井喷般涌出,洒满了火红的床单,染尽了上面的桂圆,红枣,花生。

此刻断尾的疼痛和肚子的疼痛双重结合在一起,疼的白狸直蹬腿,她头上的白毛像是从水里游了一圈般打湿,紧闭的双眼中是无尽的痛苦。

薛常喜的双手鲜红,他拿着刀子,看向床上“嗷呜”叫的白狸。

“放心,我来给你上药。”

说着他用血淋淋的手拿起床边的一瓶药粉,那是人类用来止血的粉末。

薛常喜将止血粉在断尾的那一截上涂了厚厚一层,一会儿,血开始渐渐停止住。

“放心,带回就不流血了啊。”

他哄小孩的语气安慰着白狸,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事情变得不对劲起来。尾巴上的血止住了,但是白狸的身下还是止不住的流血,床单此时已经包上了一滩血浆。

这……该怎么办?

这下子薛常喜也开始慌了,但是现在的情形也不方便找医生。看什么呢,总不能说是兽医吧,拿自己切下来的尾巴又算什么。找郎中大夫呢现在白狸又不是人类的样子,不好向大夫解释。

于是,薛常喜之好将止血粉扑在干净的衣物上,盲人摸象般将自己认为的各个流血的部位包裹起来。

就这样忙碌到天亮,薛常喜从短暂的睡眠中醒来。床边白狸还是狐狸的模样,薛常喜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还活着之后,就大步离开房间而他没有看见,已经变成深褐色的床单上,散落着一些零碎的肉体组织。

等到薛常喜和丞相之女说完自己所做的一切之后,丞相女儿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呢,明媒正娶为正室的那种?”

“你说什么呢?”

薛常喜权当她在开玩笑。

“不信你回家看一看啊。”

晚上薛常喜急匆匆赶回家,那座在京城郊外的,豪华气派的宅院。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原本的宅子竟然消失不见,宅子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座座荒墓。枯死的老树上站着几只乌鸦,见到薛常喜就“嘎嘎”唱衰。

薛常喜心中是又急又气,他转头吩咐马夫调转方向,却看见原来载着自己回来的白狸家的马夫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一堆黄土。

之后的之后,薛常喜没有了钱财的衬托,终日浑浑噩噩。丞相之女见他如此不成气候,也断掉了嫁给他的念头。薛常喜在官场里越混越差,最后被丞相用来挡罪,流放东北边疆的宁古塔。

在流放的路上,他总是遭遇不顺,甚至多次被官兵侮辱,最后在饥寒交迫之下跳水身亡。

而这一边的白狸,并没有死。

当初父母派来的那个黄毛狐狸,正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白狸。她匆忙将消息告诉了苏州的老爷,于是当天白狸就被送回了家。

苏州的白氏家族是当地大名鼎鼎的茶商,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本体是狐狸化成。而白狸,则是他们最心爱的小女儿。纵然白老爷夫人对小女儿的溺爱无可奈何,但是当初还是同意了她和薛常喜的婚事。

但是薛常喜做的事情让二老寒心,断尾,打胎,任何一件事发生在白狸身上都是他们无法忍耐的。于是他们将奄奄一息的白狸关了禁闭,等到身上的伤养好,听说了薛常喜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白狸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呆呆地抚摸着自己瘪瘪的肚子,望着自己的断尾失神。

从此,世界上少了一个纯真可爱的白狸,多了一个神智不清的狐妖。她后来还是回到了京城里,找到了一座深山隐居。她总是会用法术,幻化成当初成亲时的模样,因为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山中的青笋开始毛尖,惊蛰的雨惊醒了万物,她在春天的泉水边梳洗自己的头发。闷热的天空中蜻蜓低飞,仲夏夜的花草弥漫出独特的芬芳,她在夏日的烈阳下舞蹈。赤色的枫叶尽染了层林,清甜的野生果蔬挂满了山间枝头,她一踏步,踩碎了一颗野枣。鹅毛大雪纷飞,世界被笼罩在纯粹的冰雪之中,她站在山巅眺望京城方向,那是回不去的,刺痛的回忆所在的地方。

画本写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但是整本本子还是留有几张空白的地方。

陈鹤耳此时也看到了结尾,她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痕:

“我看这最后几页的字迹是干净的,这画本莫不是这木屋的主人写的?”

“如果是这木屋的主人写的,难道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个迎亲画面是他自导自演喽。那么他该无聊到什么程度啊。”

宋智江嬉笑着回答。

这时,两人突然发现不见了冯骁的身影。

“冯骁呢?”

陈鹤耳问宋智江,但是许久没有得到答应。

她转头看,却发现宋智江已经倒在了地上,地板上正漂浮着浅浅的一层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