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宽对于这些平州的豪强地主,到也没有一味的打压压制,胡萝卜和大棒,两手都要硬,收拾一顿之后,该揉揉还是要揉揉的。。
在基本完成了田亩清查之后,丁宽对这些地主豪强也给予了一定的安抚。这种安抚就是给他们入仕,开了一条新途径。
大汉的仕途基本被士人所把持,这些地主豪强想要让家族子弟入仕,其实非常的困难,即使辽东四郡原本所属的幽州,士人力量并没有其他州强大,但也压制了这些地主豪强。
丁宽没有轻易去动士人的蛋糕,他开放的新入仕道路来自于武官体系。边郡之人需要应对胡人的武力威胁,本就性格彪悍,很多豪强子弟都精于骑射,是从军的好苗子。
现在幽州、平州的胡人,已经被丁宽彻底压制,胡人的威胁减弱,丁宽就开始大量的把平州的豪强子弟纳入军中,不止是在平州军中吸纳了大量的豪强子弟,还陆续把其中表现优秀的人才,分配到其他州郡,去充实地方都尉体系。
想想刘备的经历,先是参与了平定黄巾之乱,又参与征讨张纯张举,也不过积功获得了个县尉的封赏。刘备本身就是远支皇室宗亲的身份,出身比一般的地主豪强要高贵不少,还是大儒卢植的学生,要入仕都这么困难,更不要说那些真正的地主豪强了。
丁宽对于平州地主豪强,打开了都尉、县尉体系这一入仕通道,吸引力有多大,就不用再多说了吧。
这条政策一出,平州的豪强地主,之前因为利益受损,而积累起来的怨气,直接就化为了乌有,与能送子弟入仕为官相比,损失一点财富算什么?
何况丁宽本身收取的田赋比例就比较合理,只是这些地主豪强之前习惯了隐匿土地、人口、偷逃税收。现在丁宽推行摊丁入亩,不过是减少了他们的非法所得罢了,并没有真正去掠夺他们的核心利益。
丁宽的安抚,还不止是入仕途径这一条,经济上同样有补偿。
丁宽平定幽州之后,要在平州、幽州建立起羊毛纺织产业,需要大量的资本投入,完全靠丁宽自己,一时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资本,自然把主意打到了这些豪强地主头上。
吸纳这些豪强地主的资本,用于投资羊毛纺织产业,大家一起赚钱,这是双赢的合作。尤其是此时羊毛纺织产业刚刚兴起,织机的供应量不足,能够早一天拿到织机,组织起生产,就早一点赚钱。
这种新的赚钱机会,对于平州的地主豪强来说,绝对是极有吸引力的,丁宽稍微一放风,就有大量的平州地主豪强蜂拥而至,想要抢先获得这个发财机会,此时这些豪强地主只想着怎么巴结丁宽,哪里还会再有怨气。
丁宽之所以在推行摊丁入亩之后,要安抚这些豪强地主,而不是完全依靠武力强行进行压制,是因为丁宽心里很明白,这些豪强地主是不可能彻底消灭的。只要允许土地的买买交易,土地必然就会向少数人手中集中,产生出地主豪强阶层。
后世有一个名词叫“资本集约”,指的就是大量资本集合起来投入生产,可以获得更高的生产效率,土地兼并其实就是农业领域的资本集约过程。
可以说土地兼并,在经济发展过程中,是有其内在动力的。但土地兼并是一把双刃剑,在地主豪强通过土地兼并,获得更多资本,提升生产效率的同时,也严重挤占了黔首百姓的生存空间。
当土地兼并达到过高程度时,黔首百姓生存艰难,接下来必然就是社会动荡,没有活路的黔首百姓只能揭竿而起,与既得利益阶层刀兵相见。
这种武力冲突,规模小的时候,就是被镇压的“农民起义”,规模大了,就会改朝换代。而改朝换代过程中,经济发展让位给“椅子”争夺,土地资源会重新进行分配。
等到改朝换代完成,又会逐渐开始新的一轮土地兼并,直到由此引起的社会矛盾再次爆发,这就是中国两千年不断改朝换代的深层次原因。
丁宽虽然来源于后世,有超越两千年的见识,但他不是神仙,一样没有彻底解决社会分配不均的办法,更无法彻底解决因资本不断集约,引起社会冲突的内在循环。
丁宽能做的,只是有限的社会改良。丁宽从来没有妄想过,自己能够建立一套完整的制度,保证他所建立的丁家王朝万古长存。
地主豪强与黔首百姓阶层之间的冲突,是经济发展中逐渐积累出来的,丁宽无力彻底消灭这种冲突。丁宽社会改良的核心,只能是缓和这种冲突的尖锐性,降低冲突爆发的频率和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