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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廷忙恭敬地回礼,两翁一路聊着何家曾经辉煌的历史来到上山村。

韩氏还是像早晨一样张罗自家人和两个女佣招待着吃罢饭,张老财又送了两坛酒,在重复的嘱托客套中用马轿送回送闺女进门的亲家叔,礼成娶儿媳的最后程序。

张家祖上获圣恩名?以来到嫡长子张老财已传了十一代,早先置办的千亩地分分合合到了这一代不足二百亩了。家父去世后韩氏嚣张起来,横加阻拦下老四为清娘俩只分得二十亩田,并被驱赶到隔壁的偏院,以长子为居独占祖上三进院,但孔氏并没有在意,地租只收三成,代完杂税所剩不多,虽不太盈余但仍以教子成人为最大心愿,张老财觉得分田不公有所亏欠,暗地里送些银钱,并说家父这不在了孝敬小娘的,还常赞老四为清懂事、天资聪慧必有大才,小娘推辞不过,也往往考虑为清的将来而笑纳。

张为清八岁读初小,有识字基础,四年的学制只读了两年就进入高级小学,三年毕业后以优异成绩考入齐昌县立中学,正值改为三年制,本年16岁就毕业了,本打算继续读书,无奈家庭情况支付不起去省城的求学之路,接到聘书将在月底到金村镇立初级小学任教员。当知道有忠要去什么军阀当差,就有意想去劝一劝,看他能不能改变想法,就喊着有廷去金村镇寻他,为清有廷同庚,叔侄俩从小一块儿玩大无话不谈,对于这件事,有廷意思是他这哥顽皮也不爱读书,捐了钱混了个中学毕业,不可能改变他。有廷用自行车载着为清几刻钟就到了镇上,街道青石铺路,往来客商熙熙攘攘,两旁皆是二层小楼,青砖灰瓦,短檐木窗、雕绘阳台,勾栏艳芳。

第三章

叔侄二人踏进绸布商行,伙计们忙道:“四爷好!三少爷好!”

为清说:“以后叫我为清就好,不要这么客气叫爷!”

伙计们道:“不敢不敢,张掌柜会责骂的。”

说罢请上二楼客厅沏上了茶,原来这有忠闲来无事大上午瞎逛去了,张老财也一大早到商会议事去了。老财商铺前店后厂,前店绸缎布匹花样繁多,整洁有序,后厂是丝布印染车间,货物畅销各方。近中午了有忠才回来,二十岁的他头顶遮阳凉礼帽,戴着金丝墨镜,长衫青布鞋,上口袋装金链怀表,一派商人模样。进门提起茶壶就咕噜咕噜喝了起来,也末入座打开纸扇自顾扇了起来,知晓他们俩来的目的便道:“乱世能者上,有财路有官道能买通为何不去?!”

为清说:“我看了一篇《中国青年的文章不错,你看过没有?哪上面.....”

未等为清说完,有忠抢话厉声道:“读书读成了傻子,我不管什么青年不青年,有钱都叫爷......”

正说话间老财回来了,见到有忠出去了一上午打扮成了这般模样,还这样颐指气使,便道:“怎么这样和你四叔说话,有能耐了?”

顿时有忠焉了下来,退到一旁,为清也感到有忠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已不可能说动他,便起身说:“大哥回来了,我们在随便聊,无妨!”

老财入座有廷忙倒上茶水也给为清满上,也退到了一旁。老财喝了口茶水道:“老四,今中午咱哥俩喝一壶!你们俩在店铺里和伙计一块吃,别花里胡哨到处瞎逛。”

两兄弟喏喏地溜下了楼,为清推辞不过,一同来到了望月楼酒家,摆了四道菜,上了一壶酒,老财呷了一口酒说道:“你也快上任当教员了,毕业后没多少钱也不和我说一下,应该去省城再读书呀!”

为清说:“是娘不让的,说你接济了不少了。”

老财道:“小娘就是这样谨严,再说这商铺还有你一份家产,当初分家你太小,你大嫂太过分了,成天死死活活的,我懒得理她,以后需要钱财尽管说,在家有你大嫂不方便,用的时候直接来店里取。”

为清说:“大哥客气了,教员也有薪水了,生活上不会有问题了。”

老财道:“有忠有你一半就好了!这孩子秉性野文化也不怎么精,我想还是让他去卫城县发展好,那里有商道上的朋友,官场上认识人多,又是军需要地,有个官职也能照应家里的祖产,现在有廷已婚,还算德厚但也是不爱好多读书,干活是一把好手,有义呢才六岁,也要让他去读书,和你一样有出息,那么只有让有廷家里商铺两边跑,给我当帮手......今上午商会商议怎么派下杂税,现在税是多如牛毛快把各个商铺搞死了,不是我结交了省府一些人打点了下,恐怕这次也要掉半个家产,这世道,唉......”

为清说:“省府狗肉将军张督办妻妾成群、强征横敛、兵痞众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跟着这样的军阀混不会有什么好出路!”

老财若有所思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着端起酒壶劝为清多喝点,为清整场下来只礼节性的喝了一盅酒,其余的老财自己全喝了。

老财送走了为清,见有忠和伙计们清理着什么,便上二楼内卧室休息去了。为清叔侄俩回到上山村,见承华一家在打理着茶铺准备迎接黄昏时的宿客,为清说:“我到他家坐会儿,你去吗?”

有廷嬉皮笑脸地显摆道:“我才不去呢,老婆孩子热坑头亲着呢!何珍缠着我呢,和你出去大半天了她该恼我了,我现在是娶了媳妇忘了叔呀。”

说完骑着车跑掉了。

承华读过几年私塾,家里没能力让他去读初小,和为清也是玩伴,看到他走来跑出来恭喜道:“你当上教员了真是好,有前途!我已经早知道了,你也不告诉我一下,到镇上去了以后你要常回来找我啊!”

说完拉着为清来到茶棚下坐了下来,让八岁的弟弟承茂拿着书到另一边去背三字经,他们在一块乐呵呵地聊了起来。巩氏见为清的前来便凑到跟前说:“少东家来了......快喝茶水......你来得正好劝一下承华,吴二牛家太穷了,他要娶他家妮子,那妮子又大字不识一个......”

老淮头也赶过来道:“原先我们家也不是穷得要命吗,你不是也不识字,竟瞎咧咧,让少东家和承华在这好好的玩会儿。”

说完招呼为清喝茶拉着巩氏去一边干活去了,为清问承华是否真喜欢吴秀,承华神采奕奕说:“吴秀挺有灵气,长得好看又肯吃苦,他一家子人都很善良,穷是穷了点,我娘不允,我也是为这事正犯愁呢。”

为清说:“不识字不等于没有精神,有机灵劲肯吃苦什么都可以再学,现提倡晚婚,吴秀十三岁年龄小,我看办法就是拖着,常帮衬着吴秀家,村里人都知道了,就算再有媒婆给你提亲你不允就是了,你娘能把你怎么样,她就是急了也无可奈何,再说你爹也是有点默认。”

承华会意地笑着说:“抗命就抗命,还是你小子有办法......”

为清捶了一下承华说:“按辈分你应喊我叔呢......”

两人笑闹间见有旺骑着洋自行车,油光满面小分头,上白衫开怀、兰长裤裤口卷腿,脚穿软底青布鞋飞奔而来,看见了他们俩扭头一路尘土的跑了,承华笑着说:“成天惹这个小媳妇惹那个老娘们,这一到晚上就常跑到镇上青楼找乐子去了,我们几个同庚,性相近习相远呀!”

为清道:“我那守寡十年的三嫂啊,慈母多败儿......”

老财傍晚醒了和伙计们吃过饭,一直盘算着是不是从省城购买意大利产的缫丝机扩大生产,这半个月一直操办家中婚事,同时也是犹豫不决,想起南端丝市街收生茧的黄掌柜便出门而去。当行至一小胡同见一熟悉的白影闪进陈小寡妇的门,一拍脑袋气骂道:“二旺这混小子,他三弟有廷都成婚了,他还不务正业,把分家时的银钱都霍霍了,他娘打小太溺爱可现在管不了了,我当大伯的要教训下这小子。”

刚想迈步前去拍门又想到寡妇门前是非多,我拍门算哪门子事,便悻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