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道之上,皇帝刘宏与王甫有一番长谈。
“私盐、军粮与鲜卑互市,你知道多少?”
刘宏的话语,云淡风轻,好似偶然提起一般。
王甫却知道,历经这一路北巡,皇帝刘宏成熟了。尤其是见过那些可怜的党人,还有边关饱经战乱的百姓,自己这些宦官,给皇帝刘宏描述的,宫外的清平盛世,不攻自破。
而且还有私盐、军粮出塞,皇帝刘宏心中,身边的这些亲近宦官,不知如今是一个什么样的嘴脸。
“老臣给陛下讲个故事吧!”
王甫和其他宦官不同的地方,是他曾经营救过党人。飞扬跋扈不假,纵容门生亦是不假,但他比其他宦官更有感情,无论是对大汉平民,还是对皇帝刘宏。
“时,先帝在位。蜀郡赵典为太尉,封厨亭侯。此人少笃行隐约,博学经书,弟子自远方至。
先帝欲封檀石槐为鲜卑王,出使鲜卑的正是赵典之侄,赵谦。檀石槐不就鲜卑王,更加疯狂劫掠汉地,皆因这赵谦而起。
赵谦这一去,不知与鲜卑王檀石槐,达成了什么协议。疯狂的在边关安插官吏……“
“然后你们就克扣军粮,与鲜卑市得牛羊?”
刘宏强压住心头怒火,满腔怒火郁在胸膛,真想当即斩了这些乱臣贼子。
“开始的时候哪敢啊?不过是煮些私盐出塞,那时成宜田氏、上党陈氏一直在悄悄与鲜卑互市,赵氏叔侄也不过给他们行一些方便而已。”
王甫知道刘宏生气,轻轻拍他臂膀继续说道“后来我与曹节渐渐得势,但士大夫、太学生声讨宦官之势,正胜。
王允斩了小黄门赵津,张俭直接抄了侯览的家。陛下您也知道,我等宦官出身卑微,诈有权利在手,自当提携家族宗室。
宗族之人,很多人瞧不起我们。我们就要提拔起那些对我们好的,给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看看。
谁家宗族之中,没有几个飞扬跋扈之人?赵典找到我们,许保全我们身家性命,我们开始大规模与鲜卑人互市私盐。”
“好你个王甫,朕保不住吗?为何要与那赵氏为伍?”
刘宏勃然大怒,狠狠的敲打车内墙壁。真想直接把王甫从车中踢下去,可是还要听他对答。
“陛下那时年幼,有所不知。那时要是被士大夫们抓住把柄,即刻缉拿,不日便会问斩。”
王甫叹了一口气,对刘宏说道“此事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那是我们的人,时刻留意太学中动向,稍有风吹草动,人人自危。”
“那你们就可以资敌了吗?你可知道,有多少大汉子民,死于鲜卑人的屠刀之下。又有多少边军将士,报国我们,投了鲜卑?”
皇帝刘宏深吸一口气,极力的克制心中怒火“回去,朕就要将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系子,挨个抄家。”
“陛下,您是要屠尽身边亲人吗?”
王甫老泪纵横,开口说道“后来有了党锢之祸,我等宦官大患已解。重新瓜分了边关私盐的利益,军粮出塞,我与曹节脱不了干系。那私盐可是掌握在平氏君手中,我等数人,都是陛下至亲啊,总有错,也是一时糊涂,望请陛下宽恕。”
“啊!“
刘宏这才想起,押私盐的张郝指认平氏君。刘宏本来是个单纯的人,行事就是直线思维。
臣不言君之过,子不言父之过。在这个大汉,即便是皇帝刘宏被骗了,也没人敢说。甚至朝堂上的士大夫,提皇帝顶锅的人大有人在。
但是今天,皇帝刘宏破天荒的深思熟虑起来。
忽然心头一惊,问王甫“此事兹事体大,你对朕和盘托出,不怕朕夷灭你王甫三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