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诡异地下意识把手放下,退开一步身形也晃了晃。
沈纪泽下意识地过去想要搀扶着对方。
结果萧御一手攥住沈纪泽地手作势就要扭断。
“啊哟——停停停!”沈纪泽疼得龇牙咧嘴地叫唤着。
萧御耳朵被吵得疼,把对方一把甩开,自己就靠着墙角坐下。
沈纪泽揉了揉差点被废掉的手,愤懑地瞪了一眼对方,可是也拿对方没办法,见萧御有些虚弱的靠墙坐下,沈纪泽也没想着去多管闲事了。
沈纪泽一个人在偏远处京郊的东街租了一间一进的小院子用作留宿之用。往日他都是在衙门里住着,今日恰好下值,打算回来好好休息一晚。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屋内亮起昏黄的灯火,院子里墙角下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晦暗不明的角落里穿着深色劲装的萧御一动不动地靠着墙壁低着头。
沈纪泽在厨房进进出出,间或还是有些不忍心地观察一下萧御,看到那少年人的胸膛还是在缓慢有力的起伏,也就又松一口气地做自己的事情。
萧御头疼欲裂,神思涣散,因药物原因长时间的目不能视让他不得不以其他的感官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他知道沈纪泽还在,他也一直在警醒着,一旦沈纪泽有想叫人的举动,他绝对不会手软。
沈纪泽端了一碗面出来,放在院子里一个小石桌上。
萧御仍然是一动不动的在墙角,好似垂死一般。
沈纪泽坐下吃了几口,又瞄到了那蜷在墙角的消瘦的少年,心里暗叹一口气,只能又进了厨房鼓捣了一阵。
萧御耳朵动了动。
“小兄弟,你没死的话要不要吃点东西。”沈纪泽走近少年几步,停在安全的距离,无奈地问。
萧御缓缓抬头,一言不发地“看”向沈纪泽的方向。
沈纪泽看着少年一言不发,又说:“你赶快吃完了就好离开了,赖在这里若是出事了我可不会帮你。”
又沉默了好久,萧御这才撑着墙缓缓起身。
沈纪泽见人愿意吃了也就可以了,也不去扶着人到桌边,毕竟本来也不算是客人。
萧御听着沈纪泽的动作,也精准地坐在桌边。
一碗素面摆在萧御的面前,而沈纪泽的碗里有些青菜。
沈纪泽这样安静地打量了片刻面前的少年,终于又有些愧疚给人的面碗里没有加一些青菜了。
沈纪泽动手一边吃面一边想,面前这个小兄弟看着年龄也不大,也就十三四岁的感觉,但是看今日他遇到陌生人的第一反应,估计又是被萧才良那奸人逼迫着做些什么泯灭人性的事情了!
才这般大的孩子啊,真是缺德啊。沈纪泽心中恨恨。
沈纪泽吃了好几口才发现萧御只是呆坐着不动手。
“吃啊,再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沈纪泽皱眉,浪费粮食可不好。
萧御这才握住筷子。
沈纪泽严肃地凝眉,问:“你不会用筷子吗?”
萧御拿筷子的手势怎么看都不对,简直像是抓匕首一样。
沈纪泽看着面前这个沉默消瘦的少年神情木然,心里无奈。
“我教你,我碰一下你的手你别激动就好。”沈纪泽实在看不过去。
萧御愣神,感到男人那温暖干燥的手有异于萧才良那枯瘦湿凉的爪子,沈纪泽耐心地掰着他的手指纠正他的动作教他如何握筷子吃面。
沈纪泽重新坐下说:“小兄弟吃吧。”
萧御这才又僵硬地控制着手指不要将筷子刺入他人的喉咙,这只是用来吃饭的餐具,不是武器,而且面前的人手无寸铁除非给他下毒否则不会构成什么威胁,不需要警惕时刻会被人陷害。
萧御挑了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没咀嚼几下就咽下去了,清淡温热的素面落到空落落难受的腹中,难以言喻的感受安抚了他一直犯疼的脑袋。这就是正常百姓的食物吗……
沈纪泽看少年吃下了,总算是欣慰地松了口气。
沈纪泽又吃几口,开口问对面沉默但吃得缓慢的少年:“小兄弟多大了?”
萧御顿了一下,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艰涩地回答:“十,十一……”
少年嗓音像是含了沙子一样粗哑,意外的有些难听。
沈纪泽惊讶,竟然才十一岁,凭借他一开始对自己动手的老练程度……萧才良那个畜生!
沈纪泽问了之后就没再问别的了,再后来沈纪泽吃完了自己的面坐在一旁等着少年吃完,可能是男人在官场上的同事们都比较不近人情,男人像是憋了很久的话,这下反倒絮絮叨叨地说给少年这个一开始明显来者不善的人了。
少年之后却再没有说话了,只是缓慢地吃着面前的一碗素面,耳朵边听着男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在老家的夫人一年前生下了一个女儿,叫取名叫卿芸,女娃多么可爱漂亮,长得白白嫩嫩……
*
沈卿芸听完萧御的话,心里震颤不可言。
萧御看向沈卿芸轻声说:“呵,虽然我不是个人,但对恩人恩将仇报某也不屑去做。”
沈卿芸心中闷痛,眼角酸涩,他这意思是他之前救自己和弟弟全因为报父亲的旧恩吗。
萧御无言地看着被烛火照得眼眸莹莹的少女,一边对照着记忆中男人的描述来看少女的模样。
锐利深邃的眼认真地打量面前这个鲁莽对自己倾诉心声,为自己落泪的少女。
乌鸦鸦的云髻,上面不着一物,海棠垂露的莹润面庞上神情似蹙非蹙,两靥生姿,那双含情美目应当要更莹亮有神才好,此时却是长睫盈泪的含着百般少女心事,面中一点饱满的朱唇有些干涩。
萧御柔和了眉眼,低声说:“沈姑娘你实在是值得被优秀的人珍重视之,某一介残身亦无大志,残朽灯烛罢了。”
萧御说着就离开了房间。
作者题外话】: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