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克海的目光像是能看透小行星的另一面，声音如两石相磨，沉重而雄浑，又像是嗓子里卡了一口痰那般带着气息的流动声：“我了解戴夫，他不会用光波炮的。”

看着大司令的满头银发，虽密却乱，还有脸上额头刀刻般的皱纹，以及充满了沧桑之感的粗糙黝黑的脸庞，温怀秀看着心中隐隐心疼。

“戴夫如果想要既不违反联合国宪章，又要将千年号击毁，那么他只有一种选择。”

温怀秀说：“中子炮。”

“对，中子炮不会对行星、建筑和战舰等非生命体造成损坏，但对人类、动植物等有机体的元素排列结构产生破坏，造成有机体的死亡。”汪克海淡淡地说，“千年号太老了，根本防御不住中子炮的中子流，要想保住舰上的众人，只有投降。”

温怀秀盯着大司令，说：“司令真的决定了？”

“在联邦，我们汪家早已经成为了过去，在我叛出联邦追随‘孔白书’的时候，我就没想过再回联邦，就算死在这域外星空，我不后悔。”汪克海背着双手，语速不快不慢。

温怀秀皱眉，说：“司令，孔白书主义有那么大的魔力？”

“这不是魔力，是信仰。”

“司令，孔白书主义到底是什么？”

汪克海的嘴角抽了抽，缓缓转身，说：“孔白书主义，就是一群穷酸儒整出来的狗屁玩意儿，是一坨狗屎，不，比狗屎还不如，至少狗屎可以让花草长得更茁壮，这孔白书，只会让废物当道。”

“可是，司令，你追随了这么多年……”

“虽然是一群废物，但比起联邦那些唯权、唯利、唯战家伙比起来，这群人至少表面上会装装样子，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是杀人不眨眼，一个是吃人不吐骨头，你说，我该怎么办？”

温怀秀无语，他没有司令的大胸怀，没有司令的大气魄、大格局，司令是谋一世的话，自己只能谋一时。

“打着孔白书的晃子，做着星盗的事，我们千年号，落得现在的下场，全在我哪点儿小小的理想主义，本来以为会带关大家创出一个新世界，却是将大家带到了绝路。”

“司令，众将士心甘情愿。”

汪克海挥了挥手，说：“依计划行事吧，不然我们躲不过至阳号的中子炮。”说完向休息室方向走去，“我也该休息了。”

“司令，你不能这样放弃，舰上一千多名兄弟，为了你那所谓的公平，放弃了家庭，远离了家园，被联邦定为叛国罪，沦落为星盗，他们没有丝毫怨言，可现在你要放弃了，你让这一千多名兄弟怎么办？”一向温文尔雅、崇尚君子之风的温怀秀在这一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和委屈，大声地喊了起来。

汪克海颇有深意地看了温怀秀一眼，这一眼，仿佛看透了温怀秀的心，看透了这个跟他在外漂泊了十几年的年轻人，没有说话，转过身，背影有些萧索，有些意兴阑珊。

温怀秀却是不惧，继续大声说：“司令，我不允许你走出指挥室，你应该继续带领我们战斗下去。”

汪克海却是不再回头，大步向休息室方向走去。

温怀秀叹了一口气，紧走几步跟在后面，说：“司令，我送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