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伍氏垂头不语,宛若理亏一般,不敢顶撞半句。
放在以前,朱尔旦固然痴傻了些,可对她,却像是姐姐般依赖。
可如今,虽开了窍,可人却也像是变了。
“我如今,好不容易在诗会当中露了头,与那南地才子申飞白有了接触。那申飞白何许人也你可知道?
他可是默王的义子,若交好于他,与我未来前程,那自是无可限量。
可你倒好,这种时候跑去插一脚。
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你夫君么?这事,有什么好炫耀的?”
朱伍氏被骂得双眼殷红,一双满是茧子的手,抓着衣角,踌躇半晌。
“作为妇人,就少去抛头露面,男人的事,你少去管。你在家里,只需要将这家里打点好也就是了。我的事,甚么时候轮到你去管?”
她越如此,朱尔旦脾气越大,骂声也越大。
朱伍氏终是落下泪来:“当时母亲于客厅病倒,我把她背回房里,叫郎中过来的时候,她的情况的确不好,当时也不知是感染了风寒。夫君乃是家里的顶梁柱,就想着将夫君叫回来,左右有个出主意的。”
“出主意?出什么主意?你连这点事都拿不定主意?你还当什么家?”
朱尔旦骂了这一句,也不想再骂了。
对这妻子,他这几日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想他朱尔旦才高八斗,怎娶了这么一个糟糠之妻?
当真是难以配得上他!
“夫君,你变了。”朱伍氏失魂落魄一般,哭着呢喃道。
然而她不说话还好,这话一出口,朱尔旦猛然就回头指着她:“怎么?说你两句,你还不爱听了?若不爱听,那就给我滚,滚出朱家,就当你我不曾有过关系。”
朱伍氏身躯颤抖,她自十六岁入朱家门,今已二十二,六年来劳苦不算,到今日,竟换得一个“滚”字。
“夫君,你……怎可如此待我?”朱伍氏面色凄然。
“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你扪心自问,你配得上我朱尔旦否?”
丢下这话,朱尔旦进了房间收拾衣物,今日既已回来,索性就收拾东西,入住那大同酒楼去。
后续几日,只需好好表现,兴许还能获得申飞白的友谊,那样的话,一起携手入京,也借他之势,飞黄腾达必不在话下。
刚入房里,忽觉一股阴风吹来。
房间里多了一个身穿判官服,脸色黑青的人儿。
他大马金刀坐在那儿,闻着茶壶里倒出来的茶香。
正在气头上的朱尔旦一看到他出现,脾气立马消了七分。
且还恭恭敬敬地对着此人,作了一礼:“原是陆判来了,晚生今日不曾有所准备,若早知如此,必备酒宴接待。”
陆判目光也微微复杂看他:“那朱伍氏,虽样貌不佳,却也算得良配,何必如此羞她?”
朱尔旦摆手道:“妇道之人,惯不得,她们皆是头发长见识短之辈。若不训她几句,少不得下次还会坏我大事。”
陆判欲言又止,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他们夫妻之事,他一个外人自不便多说。
只转话题道:“有一人,你须得注意,如无必要,勿要惹他。”
话刚说完,陆判又补充了一句:“准确来说,就算有必要,也不要惹他。”
“那人是谁?”
朱尔旦好奇心起,能让陆判如此警告,所提到之人,必是不凡了。
陆判手指在桌上轻敲,也不言语,只写了两字。
朱尔旦视之,眉头忽然皱起。
是他?
那桌上水渍,横竖十六笔,写的赫然是“江陵”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