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岳太华山,千古第一险。南接秦岭,北瞰黄渭,其山势之险要,犹刀削斧劈,洞、观错落期间,依于绝壁,风尘穿一件灰色的长袖带帽的休闲上衣,一条发白的牛仔裤,一双普通的休闲鞋,背着一个包裹,一步一步,不急不缓的上山。山势很陡峭、一节一节的石阶似乎都是立的,至于中上一段,每走一步,腿都一阵酸软,更不敢向下看一眼……他只怕向下看上一眼,自己就会因为那高度,软在地上,再起不来!
登山,尤是登华山,考验的绝不止是一个人的体力、耐力、坚持,更是考验一个人的心境、胆量。
再看一侧在峭壁上挖出的山洞中,铁门打开,一个道人正盘膝而坐,迎着清早的阳光安然入静,对身前的“悬崖”视而不见,却不仅心生佩服。心道:“这些人果然是修行高士,已经是去了自己的恐惧心了……只怕这天下事,什么也都不能令其心生波澜,时时刻刻,都能够保持这般的安静心态。”
风尘心尤生佩,这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心态,这般“存天理,灭人欲”的境界、修行,实非寻常。
又想:“人到了这种地步,也就无所畏惧了。倒是可以说:我是自己的国王。这一种精神的满足,却要比物质的满足,更令人神往……我的研究成果,都已经署名了,却还是变成了张天野的,导师说下一个项目会给我补偿,甚至会谋一个主管的位置给我。这种勾心斗角,实在令人烦闷,我还不如像是他们一样,放下心胸,也许会得到更多,也说不准……”一路上山,身体在疲惫,视野却在开阔。他的心胸,也在一点一点的打开。原本郁结在心中的郁气也都散了许多。
他自小生于农村,学习也是刻苦,一路高歌,从农村的小学考入了县里最好的初中,然后又考进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大学的时候,更是以高分考入了首都的重点大学,学的是理论物理这一块。
毕业之后,也是留在了学校的研究所,进行研究、学习。
风尘研究的是理论,主攻黑洞这一块,提出了“物质-空间-维”的假设,认为物质也好、空间也好,都是维的一种表现。导师以为他的假设可行,便带领研究组一起进行研究,用了大概四年半的时间,终于初步的做出了结果。然后便是写论文,发表——谁想论文的署名竟然变成了张天野。
自己提出的理论假设,辛苦做出的结果,到头来,“风尘”竟变成了“张天野”,这让人如何接受?
他的导师就让他出来散心,工作还在研究所挂着,临走时候,还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人生中,有许多的事情,总是‘人力不可抗拒’的。想要做研究,就要先做人,人都做不好,研究也就没得做。”
很现实,也很无奈……
风尘不恨导师,因为自上大学,导师就帮他很多,也一直很看好他,视他如亲传弟子一般。
风尘也恨不起张天野,因为张天野是他很好的朋友,这件事也不是张天野做的。
……
他心中悲哀,不知道自己应该去恨谁。
只是郁郁。
不觉间,就从上坡变成了一截平路,这是山中的一小凹谷,谷中开出一些田地,种植药材。风尘醒过神来一看,自己竟然脱离了游人的序列,不知怎么的走到了这里,身后的小道也隐没在云雾中,看不清来路。药田旁,崖壁高耸,如剑参天,一个一个碗口大的脚窝子挖的错落有致,向上蔓延成一条路——其实出了景区,华山上很多地方的路,就是这种在山壁上挖出的脚窝子,衍伸进上面的洞窟之中。洞窟的门或者是木质的,或者是铁门,还有一些则是新买的防盗门,看着多少有几分怪异。眼前这一个洞穴的门,就是防盗门,也不知是怎么安装上去的。
“咔嗒”一声,防盗门锁的声音引得风尘抬头。
深棕色的防盗门向内打开。
一染着一头黄发,身上穿的很“韩流”的年轻人对他喊道:“相逢就是有缘,客人进来一坐吧……”
风尘打量几眼那脚窝子,又考虑了一下自己的体格,指一指山壁,问:“我怎么上去?”
“你抓住绳子,我拉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