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三月初三,大家在前一天的晚上就已经埋伏在南门外,刘裕带了两个小校引荐给谢兆业:“这位是谢晦,这位是檀道济,他们二人都是才略明练的人,这一次愿意追随我起兵讨逆,忠勇可嘉。”
谢兆业看了看二人,都是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但是又额外多看了谢晦一眼,这个细微的动作被何无忌发现了,但是何无忌并没有声张。谢兆业拱手说道:“将军久负盛名,因此才俊之士都愿意追随将军建功立业,这一次还需要仰仗大家戮力而为。”
刘裕接过话说:“一会我与大家躲在城门边上,城门一开就杀死外面的守军,无忌骑着千里雪冲进门内,不让城内的守军关门,等我们都进城了,无忌抢先去城西的厢军兵营,阻止他们前来,我们去郡守府诛杀桓冲,谢大人带着桓冲的人头和手令去接应无忌。”
谢兆业有些懵圈,问道:“请问无忌公子带多少人前去阻止厢军?”
何无忌笑笑说:“什么多少人,就我一个人而已。”
谢兆业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我没听错吧?无忌公子一个人去阻止厢军?”
何无忌自信满满地说:“谢大人不必惊讶。”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份金黄色的卷轴,继续说:“我有这个,到时候我只需要假传圣旨震住众人,等到谢大人诛杀桓冲来接应我就好。”
谢兆业并没见过真的圣旨什么样,他接过这份假圣旨仔细观看,做工精细质地考究还真像那么回事,或许真的圣旨大约也就这样吧。谢兆业还是不放心地说:“就算这样也实在是太冒险了,万一那些厢兵不受控制怎么办?”
何无忌按住谢兆业的肩膀说:“我的谢大人,我要是手里有人肯定也不会一个人去啊,这不是没办法吗?好在厢兵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我自有办法震住他们。”
这时刘裕打断了他们二人的谈话,说:“快开城门了,谢晦、檀道济,你二人带几个人随我埋伏到城门边上,只等城门一开就杀进去,无忌,谢大人也做好准备。”
初春的清晨还是有些寒冷的,负责守城的一小队厢兵一边搓着手,一边哆哆嗦嗦地打开城门。刘裕早就率领众人躲在了城门边上,只等城门打开忽然从边上窜出砍翻了几名士兵,里面的士兵刚想关闭城门,就见一道白光闪过,原来是何无忌骑着千里雪跃过吊桥,撞开城门,挥舞着手中长剑接连砍死几个士兵,这些厢兵哪见过正经的战斗,纷纷丢弃武器各自逃命去了。谢兆业立刻率领众人冲入城中,刘裕留下几个人控制住城门,带领着大家杀向郡守府,何无忌则单人匹马直奔城西的厢兵兵营而去。
此时桓冲正在和官员们开会,忽然一名士兵慌慌张张闯进来打断了大家,向桓冲禀报:“报刺史大人,不不好了,刘裕造反了!杀了过来了”
士兵由于剧烈的运动导致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孟昶此时也在府中议事,趁机打断士兵说:“不要急,慢慢说,是刘裕被造反的人杀了?还是刘裕造反杀过来了?”
士兵缓了一口气说道:“是内史大人刘裕造反,杀了南门守城的官兵,现在率领人马正朝府衙杀过来。”
孟昶接着问道:“你确定是刘裕造反?他有多少人马?是从南门来的?”
士兵又回答:“千真万确是刘裕刘大人,约有百余人,锐不可挡,说话间就快要到了。”
士兵的话吓坏了在场的官员,更是将桓冲吓得六神无主,这时孟昶安抚桓冲说:“刺史大人不要惊慌,刘裕手下只有一百多个人,只要我们关闭府衙大门,让士兵们死守大门,然后立刻派人去城西调兵救援,等援兵一到还用怕刘裕这百十号人吗?”
桓冲早就被吓得没了主意,一听孟昶的建议哆哆嗦嗦地说:“孟大人说得对,立刻去城西调兵,再把大门关了,谁都不许开门。”
府衙的士兵们立即紧急集合关闭了大门,却不知孟昶早就买通了下人,将刘裕从小门偷偷放进来。在场没有人想到刘裕竟然率领士兵从后门摸了进来,再一次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士兵们也不多废话,只管见人就杀,不一会儿就杀光了包括桓冲在内的所有人,然后谢兆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文书盖上了郡守大印交给刘裕,刘裕又兵分三路,一路由孟昶率领留下来处理善后的事,另一路由谢兆业率领接应何无忌,刘裕自己则前往北府兵营带领北府兵直扑广陵。
何无忌到兵营时,厢兵正在集结准备出发巡城。桓冲来京口之后设立都指挥使与副都指挥使二职,专司统领厢兵护卫郡守府。由刁逵,刁弘二兄弟担任,他们二人一向与刘裕有嫌隙,因此被桓冲倚重用来制衡刘裕。二人刚准备率领厢兵出发,刁逵只听到耳边嗡嗡作响,心中大惊,高喊一声:“不”,“好”字还没说出口就应声倒地气绝而亡,刁弘只见兄长中箭倒地,还没反应过来旋即也重重地摔倒在地。厢兵们哪见过这种情况,顿时乱做一团,这时只见第三支箭飞来射中轩辕门,“叮”的一声没入轩辕门三寸有余,一白衣少年手持绛紫色宝雕弓,胯下一匹皑皑追风马,缓缓地出现在营门之外,单手举起一份金黄色卷轴,卷身画祥云瑞鹤,卷轴刻银色巨龙,有见过世面的虞候大喊:“何无忌!那好像是圣旨!”
何无忌一手高举假圣旨,一手指向辕门上的箭,高喊:“桓玄欺君罔上,罪在不赦,我等受诏讨贼,诛除逆党,桓玄已经枭首于大航,刁逵,刁弘追随贼酋桓冲,已经被我射杀,其余之人留在营中不许擅动,有越过辕门者,这就是下场。”
在场的士兵都面露惊惧,慑于何无忌的威名不敢乱动。厢兵的俸禄只有禁卫军的一半,因此几乎招揽不到什么像样的人才,大多就是一些老弱残兵甚至是流放的罪犯,也就能干一些敲诈勒索百姓的勾当,现在主将已死,剩下的人六神无主,竟然都乖乖地不敢越辕门一步。
何无忌看穿了厢兵们的懦弱,继续对厢兵们喊道:“桓冲是首犯,如今他和其他的从犯都已经被刘大人杀了,只要你们放下兵器回营就表示和逆贼无关,朝廷不会追究你们,如果还是冥顽不灵,到时候不仅你们,全家都要被牵连。”
厢兵们窃窃私语,但是始终都不敢造次,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谢兆业带着桓冲的人头到了,何无忌将桓冲的人头丢到军营内,士兵们一看桓冲也死了,于是纷纷放下武器投降,诺大一个军营就这样被接管了。
又过了半天时间,刘裕传回消息已经顺利接管了广陵,这时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庆幸第一步进展得如此顺利。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商议下一步的行动,刘裕夸奖何无忌说:“今天起兵,无忌当记首功,进城之时全靠无忌一马当先,随后又单枪匹马威慑众人,给我们争取了足够的时间诛杀桓冲。”
谢兆业也跟着称赞说:“无忌公子真乃浑身是胆,今天独闯军营,比起昔日张翼德独守当阳桥,喝退曹操百万雄兵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瞒大家我到现在想想都后怕。”
何无忌摆摆手说:“全靠将军和北府兵的威名,也多亏了谢大人及时赶到,否则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拿下厢兵。”
反而是刘道规表情有些严肃地说:“无忌今天太冒险了,这次是没办法,今后万不可如此轻率,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你是大将之材万万不能轻易以身犯险。”
何无忌心中有些感动,给刘道规行了个礼,说道:“谨记二将军教诲,今后行事一定谨慎一些。”
刘裕打圆场说:“要不是没有办法,我也舍不得让无忌去孤身犯险,以后无忌就安心留在我身边,冒险的事我再也不会派你去了。”刘裕环顾了一圈,继续说道:“如今我们已经占据京口和广陵,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呢?”
大家都看着谢兆业,谢兆业沉思了一会说:“我们不能给桓玄调兵的时间,要即刻发兵建康,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时间拖久了他们就会从其他地方调兵对我们进行围剿,但是如果我们抢在这之前进攻建康,只需要面对建康的禁卫军。这是我们的优势,因为京口距离建康实在是太近了,这就像在房间里决斗,门外的士兵还来不及反应,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说到这里谢兆业顿了顿,看了看刘裕,又转头看了看刘道规与何无忌,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谢兆业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从京口往建康必须要过江,而最近的路只有一座桥可以过江,就是建康北面的罗落桥,过了罗落桥就是覆舟山,覆舟山不仅是建康城的屏障,而且居高临下可以俯瞰整个建康城。因此这里是最要紧的地方。我猜桓玄必定会派人抢占罗落桥,禁军统领有两个,一个是吴甫之,一个是皇甫敷,这二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而且对桓玄衷心耿耿,现在建康能用的士兵大约有2万,桓玄不可能倾巢而出,因此我猜他会派一万人抢占罗落桥,自己率领一万人做预备队,随时待命。罗落桥是京口与建康之间唯一的屏障,占领了罗落桥,就可以进逼覆舟山,拿下了覆舟山就等于拿下了建康,所以我们必须抢在敌人之前占领罗落桥。眼下我最怕的就是敌人毁掉罗落桥,死守覆舟山等待援军,这样一来我们无法进兵,就只能退兵攻取其他地方从长计议,这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用。”
“谢大人所言极是,我们应该即刻发兵抢占罗落桥,以免受制于人。”何无忌也附言道。
见二人这么一说,刘裕转向刘道规问道:“二弟,不知道我们现在能用的兵力有多少?”
刘道规答道:“由于朝廷之前的动作,目前北府兵能出战的仅有1700余人,不过给我点时间稍作休整,我可以招募精壮编入北府兵扩充兵力,不用一个月就能有万余人。”
刘裕站起来说:“桓玄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无忌和谢大人说得对,我们要即刻发兵与禁军决战。让孟昶留守京口,二弟负责供应粮草、编练新兵。明天一早无忌和谢大人就随我出发抢占罗落桥,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将军,我建议先让士兵饱餐一顿然后轻装赶路,不携带粮草。一路上就地取粮,抢占罗落桥之后再原地修整等二将军送粮过来。”谢兆业赶紧起身对刘裕补充说。
“好,就依谢大人说的办。没什么事大家早些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出发。”刘裕点头应允,然后所有人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