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什么都没有的贺晓晖豁出去。
她用尽力气。狂风呼啸中,突然响起一阵婴儿的啼哭。她拼着最后的力气咬断脐带,又脱下几乎所有的衣服,颤颤巍巍包裹住血淋淋的那个小东西。
“孩子……”她全身冰冷,“不要怪妈妈,妈妈……真的……真的已经尽力了——”
那个小小的孩子慢慢走到大街上。黑色的镶着丰厚皮草的风帽里,那张精美的小脸略显苍白,和他此时此刻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冷酷如同面具,牢牢罩住他这张本该纯真无邪的脸。最后,他嘴角一扬,笑得竟极为阴森。
贺晓晖已经死了,但是圆睁着眼睛,似乎还再恳求:“饶了我的孩子!”
孩子冷哼:“爬上我爸爸床的那一天,你怎么不考虑现在呢?”稚嫩的嗓音,吐出的话却老成:“执意要生这个孩子,然后再凭他回去我爸爸身边吗?我告诉你:做梦!”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的!
“谁让我爸爸心里,我的份量还是比你们这些人更重呢。”年幼的沐继伟不知道该得意还是该继续生气:“一切都计算好了,破产的你绝对不肯回国,蜗居乡下后,恰逢你生产,你的房东和其他居民全都去了隔壁镇上,参加一个大户人家的聚会。”
车子是他亲手弄坏的。
看着眼前穿着薄薄衣服,却还已然保持着怀抱婴儿姿势的女人,他情不自禁摸摸自己的左手,接着俯下身,一只黑猫从他怀中跳出。
文锡的传统,黑猫沾过的尸体,灵魂必将不能安息。
“再而三想要夺走我母亲快乐的人,我决不能放过!”
他指使黑猫爬上贺晓晖的身体,继而站上她的脑袋。
黑猫喵喵叫着,忽然,嗅到什么。那是婴儿刚出生时带来的血腥气,黑猫跳下来,用嘴和爪子把包裹并不严实的棉衣扒开。
冷风直灌。
本来还在“哼哼”哭泣的婴儿,很快没了声响。
像这样的暴风雪,用不着一个小时,再健壮的婴儿也会追随他的母亲,一起向阎王爷报到吧?
沐继伟不由轻轻笑了。
看来,连老天也容不得抢人父亲、夺人母亲幸福的人存在,包括她的后代。
根本无需再脏他的手!
男孩召唤了黑猫:“森迪——”一人一猫,逐步消失在风雪中。
高楼的阴影下,一辆和大雪融为一体的银魅蓦然亮起车灯。灯光雪亮,刺破雪夜的混乱。
车子的后座上,正是世坤集团董事长沐世刚,精心打理的头发下面,立体英俊的一张脸绷得紧紧的。
他幽深的眸子,这时候已然充满绝望的光。
副驾驶上有个年轻人,轻声问:“沐先生,我现在还出去吗?”
沐世刚闭上眼睛,忍住一阵想要哭泣的冲动,好一会儿长吁一声:“去吧。”
年轻人把孩子抱进来。
沐世刚伸出的双手不停颤抖。
年轻人朝孩子看了一眼,好心提醒:“沐先生,还能救。”
“我还能救他吗?”沐世刚也迷茫起来。
“现在就去医院的话,应该没问题。”
可沐世刚立刻喃喃:“那小伟岂不是又要不放过他?”愧疚混合着心痛,他的眼睛终究还是湿了:“我若知道会有这滔天的错,必定不会再开始,更不会让别人再怀我的孩子?”又重重叹息:“小伟他——他本是多好的孩子,他那么聪明,可怎么会——怎么会把聪明用到这里……”
年轻人缩着脖子,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沐世刚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说:“去城郊吧,那儿有一座福利院。”
年轻人知道那里:“是叫天使吧?”
沐世刚无力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