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远远望去一层幕布坠在屋顶,浓重如西方油画般的树木隐没在渐起的暮色里。雨滴落在叶片上发出清脆的沙沙声,仿佛一首夜的协奏曲。昏暗的灯光下,瓢泼的大雨浇在地面,带来阵阵浸凉的寒意。
宋舒落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她伸出手试探的碰了碰半空坠落的雨滴,透明的雨滴调皮的落在白嫩的掌心,随后把碰了凉意的手贴上右边烧红的脸颊,舒服的她眯起了猫儿眼。
“喂,宋舒落,你怎么还在这儿?”
穿着黑色皮衣外套的女孩儿笑得不怀好意,脚下的马丁靴踩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吱吱声。
宋舒落瞥了一眼慢慢靠近自己的黄漱仪,藏在卫衣袖子下的手攥成拳,不动声色的往身后的墙柱子靠了靠。等后背有了贴上柱子的真实感,她才舒了一口气,抬眼望向那人。
“有事?”
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黑黝黝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
“没事,只不过来和你说句话。”黄漱仪耸了耸肩,笑嘻嘻的摆出一副‘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的无所谓态度。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不过宋舒落我还真是小瞧了你,知道找徐如海告状了啊。”
温和又恶劣的语气落在宋舒落的耳朵里,无异于是提前知晓的警铃,下意识侧身准备逃跑的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撑着伞慢慢靠近的身影。
江远撑着伞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沿途遇见反光的地方还得小心的避开,免得一不小心就淌了水。身高腿长的他在风大的雨天就算是撑伞也没多大作用,毕竟下半身只能任由风吹雨打。被雨水淋湿的裤腿贴在大腿皮肤表面,冰凉且湿漉漉的感觉令他皱了皱眉,不自觉的加快脚步。
“艹!早知道就不听许朝那孙子的话旷晚自习出去打球了。”
江远刚进教学楼,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跌进自己怀里,贴着胸口的那团小小的,呼出的气息软软热热的,带着一股浅淡的栀子香。
他低头,眼睛看向懵逼的女孩儿。烧糊涂了的她反应慢半拍的仰头看向比自己高了一头多的男生,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开口道歉:“对不起。”
江远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两眼仰头呆萌道歉的女孩儿,包子脸齐刘海,五官小巧。眼睛不知是哭过还是怎的,水润润雾蒙蒙的,脸上喝醉似的晕着两团酡红,凑近了还能看到两颊不甚明显的褐色斑点。灰色的卫衣穿在她身上有些大,松垮垮的,再加上蓬松的卷发,多了点慵懒随意的味道。
啧,又蠢又呆。
江远暗暗的想,伸手把她扶起来站好,窝在他怀里就小小一团,站起来也没高多少。
“你撞到我了。”清朗的男声从薄唇里吐出,少年似笑非笑的看着眼神懵懂的宋舒落。
生着病的人的大脑有些像是卸了链子的自行车,迟钝但是又有那么点清醒。
“对不起——”
“宋舒落,你跑什么?!”气急败坏的声音越来越近,黄漱仪站在女孩儿身后,清秀的脸上满是厌恶。
宋舒落不灵光的脑子在这一刻突然活跃了一下,伸手一把揪住眼前男生的上衣下摆,惹得江远低头看她。
“干什么?”
“帮我。”
理不直气也壮的语气给江远听笑了,伸手握住她攥在衣摆上的拳头,手下的拳头小小的,和他自己的比起来就像是迷你版的一样。他瞥了一眼对面铁青着脸的黄漱仪,唇角挂上吊儿郎当的笑,“凭什么?”
宋舒落歪头想了想,“我打不过她。”
她话里的意思显而易见——我打不过她,所以你得帮我。
“呵”江远轻笑一声,眉目舒朗的少年笑起来光彩夺目,手下稍微用力,迷你版的小拳头就被衣摆的主人拽了下来,“自己来。”
“看来还是人家懂礼貌,知道不跟着瞎掺和。”黄漱仪满意的瞟了眼少年,仿佛对他的识时务格外的赞赏。她向前走了几步,想要伸手拽住宋舒落的头发把人拉走,谁知手臂扬起时却被人截在半路。
“你干什么?!”
尖锐的叫声引得宋舒落回头,丝毫不知自己险些遭难的她一脸晕乎的回头看了看刚还说着见死不救的少年。
“你……”
“老子最讨厌有些蠢人听不懂人话。”似乎是解释给她听的,江远不自然的撇头看向一脸错愕的黄漱仪,狭长的凤眼满是嘲弄,“我有说你可以动手吗??”
黄漱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江远话里的意思她听得明白,他这是拐着弯儿的骂她。
“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吗?还好吧”江远耸了耸肩,“毕竟堵着人要校园霸凌的又不是我。”
“你!”黄漱仪的脸涨得通红,向来牙尖嘴利的她看着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无赖样,气得胸口闷痛。她审视了一番眼前的状况后,不甘愿的错开眼看向挡在她和江远中间的宋舒落,咬牙道:“今天算你运气好!”
宋舒落抬手捶了捶有些晕乎乎的脑袋,迟钝的神经依旧堵着,包子脸上的酡红更盛,眼睛清亮,整个人像是蒸熟的包子,冒着热气。
“谢谢。”
“真蠢。”江远盯了她头顶的发旋,给出自己诚恳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