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看着杨金贵的脸,黑色的脸庞伤疤交织,粗糙干瘦的皮肤上满布风霜。他身上的战甲破碎不堪,血渍泥污沾满全身,活脱脱一个乞丐模样。
杨金贵破碎不堪的单薄衣服下,还隐藏着很多狰狞的伤口。
陆游拥抱着杨金贵,丝毫不介意这个老兵的脏乱。
“大宋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没希望了,没了......”
杨金贵止不住的悲伤哭泣,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一个战场杀神,此刻无助委屈得像个孩子。
“龙虎营没了,所有兄弟都没了,全军覆没了!”
杨金贵痛哭流涕,陆游安慰着杨金贵。“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只要活着就好;以后你上我家住去,你就是我的亲兄弟。”
陆游搀扶着杨金贵走向凉亭,铁血汉子发泄出悲伤后,情绪稳定了许多。
杨金贵坐在陆游对面,慢慢开口道:“龙虎营全军覆没,我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才发现我大宋神武军早已撤退,兄弟们的尸首无人安葬......”
“我用双手一个一个把他们从死人堆中刨出来,手指断了,肉磨没了,我也要把他们带回来......”
陆游拍拍杨金贵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过悲伤,陆游猜到了背后的故事,比说出来的还要悲凉。从神武军凯旋归来的那一刻,陆游就猜到了。
回城的军队中没有龙虎营,皇帝的封赏也没有提及龙虎营的功劳,大宋朝廷比看到的更加腐朽黑暗,只是陆游一直不肯相信。
杨金贵解下背后的包袱,拿出里面的陶罐放在石桌上。
“我终究还是没用,兄弟们的尸首都破碎了,我分不清手是谁的,腿是谁的。”
“我最后把龙虎营的兄弟们堆在一起火化了,我装了一罐回来供奉他们的亡灵,其它的骨灰,我都撒在了兄弟们埋骨的战场。”
陆游流着泪大声说:“好!都是好样的,大宋有男儿如此,何愁金人不灭,国体不复?”
杨金贵眼里燃起了光。
“我艰难回到故土,却听说皇帝没有封赏龙虎营,连战士们遗孀子女的抚恤金都没有发放,这是何故?”
陆游无奈的叹息。“大宋官吏贪污成风,同流合污者不计其数;国之宰相秦桧为众恶之首,朝廷官员大多依附于他,这些人醉生梦死,奢靡无度,他们都是从百姓的骨髓里搜刮银子,怎肯把钱拿出来?”
“去年进士大考,秦桧孙子屈于我下,秦桧大怒降罪,受牵连者无数,我也因此被贬,仕途不畅。”
“不过,最近京中传来消息,说秦桧病故,也不知真假?若没有奸相误国,大宋必能君清臣正;等有机会面圣,我一定为龙虎营的兄弟们谋个名分。”
杨金贵听说是奸臣当道,早就习以为常。他是亲眼看着龙虎营的兄弟倒下,又被神武军背叛抛弃,一个营的弟兄都没了,要那虚名又有何用?
杨金贵无奈叹息一声。“罢了,争那些有什么用,我只是希望大宋的皇帝能够醒一醒,看一看这些为朝廷牺牲的战士。”
两人相坐无言,陆游游园的兴致也没了。本来他被秦桧嫉恨罢官,烦闷之心无法开解,才来这沈园散心。
杨金贵看陆游烦闷,也心有不忍,想找个话题消解这沉闷的气氛,开口问陆游道:“怎么不见陆兄妻子唐婉,她与你琴瑟相知,心意相通,你可别辜负了唐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