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其璧从高空中飘然而下,脚触到地上,竟是半点声响也无。
小慈衰弱地伏在地上,她庞大的身躯就像一座小山丘,从山丘顶端灌下大片大片鲜血。殷红的血流衬着冷月,显得分外妖艳颓靡。
殷其璧却不拿眼看她。他冷漠地走过小慈,缓缓踱向了九歌。
九歌当夜披一身烈焰红衣,白樱的脸色却苍白若雪,极烈与极冷的颜色相撞,明明不和谐,却又分外相配。
“这颜色,很适合你。”殷其璧走近了白樱,他不需要细思,即可知道眼前人,便是九歌。
“这颜色,却不适合你。你的心是黑的,却喜欢以素白伪装自己。”九歌冷冷地说道。
殷其璧也不恼,“你须知道,人就是这样。越是不合适,越要强求。”
九歌自忖落难凤凰,真是连鸡都不如。殷其璧虽然是人,可是他深得剑术奇奥,练至出神入化的境界。恐怕天上神明,也难敌他一剑。小慈惨败,委实强敌难当!
“你,想要什么?”九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想要什么?”殷其璧面上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哂笑,转瞬又化为满腔愤恨,“八千年前,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跟我走。可是你给了我什么,心窝上一把剑!现在,我也什么都不要,除了你的命!”
他的目光变得分外狰狞。被感情的猛兽控制了的人,向来说话绝情,做事更加绝情。
小慈挣扎着想要上前撕裂那家伙的脑袋,可还没来得及撑起身子,就被殷其璧掌风击倒。她再次瘫在大地上,刚刚结疤的伤口又撕裂开来。她体型太大,太沉,震得整个锦城都眼花缭乱。
“好孽畜,你主子的命可由不得你!”殷其璧的一掌虎虎而有余威。
“小慈!”九歌忽然惊呼一声,心钻到了咽喉。
殷其璧冷冷地回头,目光里尽是不屑。他又对九歌讥讽道,“怎么,你鸢九歌还需要手下护命?若不是当真入身随性,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
九歌暗自咬牙,她真恨不能将眼前人剖腹挖心。可是她自己仅有的余魄,也不过一盏风中残烛。
殷其璧手中剑,已经舞到了九歌胸前,“你会逃的,是吧?”
他的神情充满了讥笑,仿佛在说:肯定的。你也不能反驳吧,毕竟你逃过多少次呢?
身体是白樱的,灵魂是她的。血肉之身死了,她一缕残魂,受不住此地繁华昌盛气,瞬间便会灰飞烟灭。
锦城盘桓上千里,她插翅难飞。
“我逃不掉,不逃。”既然命运已经注定了,那么尊严就是她唯一的了。
九歌坦诚戳穿了,殷其璧倒有些意料之外。他却也没有欣赏多久。手里的剑,握得紧了。
九歌闭上眼睛,等待着,那直捣心窝的一剑。
她忖度殷其璧剑术高明,过程应该不会特别痛苦,但是前提在于他得还有良心。
“白樱小姐,该一起走了。”同样是魂飞魄散,堕入茫茫六道之外。九歌甚至觉得路上有个同伴,都是一种幸运,而且白樱小姐也挺讨喜,至少合她心意。
一秒,两秒……她闭着眼数了七秒,殷其璧不知道其意的一剑却迟迟没有下来。
她惊奇地睁眼,发现白樱身体竟然完好无损,而殷其璧却不见了踪影。
她还活着,天大的美事!她不自意,还是笑了。
可是,又怎么会呢?他究竟去了那里……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文弱书生沈檀。他撑着额头,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好似大梦初醒。
醒来第一眼,他看到白樱,目光里顿时又燃起了万千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