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慧儿惊恐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低头看去。
一柄长剑穿过她的胸膛,背后是无数围过来的禁军。
禁军统领拔出剑,抱拳跪地,“属下救驾来迟!险些伤了陛下龙体!求陛下责罚!”
廖峥摆摆手,让统领起身。
廖慧儿躺在地上,不断翕合着嘴巴,也不知在说什么,渐渐没了声息。
廖峥眼里闪烁着泪意,缓缓蹲下,替她合上了眼睛。
“慧儿,你先去找你娘,为父随后就到。欠你们母女的债,等到了地府,你们再找朕慢慢清算吧。”
风雨兼程,跑死了无数匹马后,终于在这日黄昏,凌云璟回到了汴京。
从他一踏入汴京城的地界,便有人上报给了廖峥。
廖峥揉开眉间的倦色,放下批阅的朱笔,转头看向喜旺。
“把信儿叫来吧。”
“喏。”
不多久,廖信便被喜旺领着进了紫宸殿。
“父皇。”廖信小脸蜡黄,蔫巴巴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王妃嫂嫂救了他的命,对他也好,但却因为他非闹着出宫,被姐姐杀了。
姐姐虽然可恶,可毕竟是他的亲姐姐,如今也因为他道出实情,死了。
短短时间内,廖信幼小的心灵遭受了两次冲击。
他总觉得,她们的死是自己造成的,沉甸甸的负罪感压在他心头,让他夜不能寐,食不能安,迅速憔悴下去。
“听说你这几日并没有好好吃饭。今日,就陪父皇用些点心吧。”廖峥眼神里充满着慈爱,一遍又一遍抚摸着他的头顶。
“是。”廖信低着头应了一句。
宫女们把吃的端了上来,摆满了一桌。
廖峥替儿子接连夹了许多,堆的廖信面前小碗都冒了尖。
廖信这才诧异地转头看向他爹。
记忆中,父亲对他一直是宽严并济,从未有过这般垂爱过。
“父亲今日可是有话要对信儿说?”
廖信眨着大眼睛问道。
廖峥点点头,“信儿,还记得为父曾经教过你的《论语*里仁篇么?里面有关君子立身之说的句子,信儿背来听听。”
廖信点点头,放下象牙箸,背道,“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廖峥点点头,十分欣慰地再次摸了摸他的头。
“信儿,父皇把太子之位传给你大哥,你生气吗?”
廖信想了想,摇摇头。
“信儿不生气。”
“父亲问信儿可否记得君子之说,不就是想告诉信儿,父亲选择大哥做太子,并非因为厚薄亲疏,只是因为道义。父亲做了君子该做的事,信儿身为父亲的儿子,只会觉得与有荣焉,又怎么会生气呢?信儿将来,也要做和父亲一样的君子!”
廖峥眼里泛着红,一把将廖信抱在怀里。
“信儿不愧是父亲的好儿子!”
“你要记住,这皇位,纵然没有父亲,你大哥也坐得。逼宫那日,是他凭一己之力破开了宫门。将来,你好好跟着大哥,读书习武,争取做个有利于江山社稷之人。”
廖信扬起小脸,替廖峥擦了擦眼角,“父亲垂训,信儿莫敢不听。”
廖铮再次摸了摸廖信的小脑袋,恋恋不舍的看了他半晌,这才转头对喜旺道,“带他下去吧,朕累了,想歇一会儿。”
喜旺公公有些诧异。
这不是聊的好好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又打发小殿下走了呢?
虽然疑惑,然而他却没胆子多话,只好喏了一声,领着廖信退下了。
廖信觉得父皇今日有些奇怪,于是走出殿门时,还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父皇就站在门内,默默目送着他,脸上挂着轻松且欣慰的笑意。
送走了廖信,廖峥走回了御案前,将早已备好的木匣子并一封信摆好,随后从怀里掏出瓷瓶,取出一枚丹药,放入口中,整了整龙袍,躺在了龙榻上。
凌云璟在宫外刚下马,悠远浑厚的便突然敲响,足足响了九下。
九下,乃是国丧。
凌云璟脸色一变,提足了内力,旋风似的往内宫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