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妍噎了一下,随即整个人颓了下去,有些绝望地看着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她自然也很清楚时春分不会无缘无故地救她。
离开褚家虽好,可她要一辈子东躲西藏过着见不得光的生活,还不知道时春分会对她做些什么,所以此刻她的心里没有感激,只有惶恐和怨恨。
时春分叹了口气,示意下人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放下,然后才走到桌边坐下,平静道:“听说你因为太害怕而不敢看大夫,身上的伤也没有搽药,这次我特地给你带了些药膏过来,你看看有没有用。”
“呵!”李开妍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冷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说得没错。”时春分坦诚道:“我给你带这些东西不是为了你好,而是因为我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以后便没人能指证马不为。”
“什么?!”光是听到那个名字,李开妍都吓得哆嗦了一下,“你你要我去指证他?不行的,这绝对不行!”她慌乱地不断摆手,甚至本能地向后退去,直到身体撞到后面的柜子,才狼狈地停下脚步,慌张道:“他会杀了我的,我绝对不能出去!”
看见她恐惧的模样,时春分蹙起了眉头,“马不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跟我三叔相比,你好像更加怕他?”
提到这个,李开妍咽了咽口水,眼神紧张地飘忽不定,甚至不敢看时春分的目光,“他是个魔鬼他是个魔鬼!”
“魔鬼?”时春分有些无奈,“他是魔鬼的话,那我三叔又是什么?”
李开妍退无可退,索性躲进柜子,抱着头蹲了下去,“你三叔也是魔鬼是魔鬼!”
见她对那二人怕成这样,时春分也不急着逼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原位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一一打开,同时等她冷静下来。她带的这些东西不止有药物,还有一些她亲手做的食物和果子露,打开之后香气扑鼻,很快飘满了整个房间。
李开妍这些日子住在山庄,因为怕泄露行踪,给她送来的食物都是粗茶淡饭,她以前是县丞千金,嫁给褚贵之后更是吃得好住得好,哪里吃得惯那些粗食,所以此刻闻到时春分带来的食物香味,肚子不争气地一直咕噜。
“来,吃一点吗?”时春分见她冷静得差不多了,才主动向她抛出橄榄枝。
李开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缓缓起身,走到时春分身边坐下,然后看着她为自己倒了杯果子露。
“尝尝我酿的果酒。”时春分笑着道:“这是用今年的杏子酿的,酸甜可口,特别开胃。”
李开妍也没拒绝,很快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时春分的果子露是连褚令那样口味刁钻的人都欲罢不能的,更何况是李开妍,人在失意的时候最爱的便是甜食与美酒,这果子露二者兼备,李开妍一连喝了几杯才肯停下,“好酒!”
见她这么喜欢,时春分笑了起来,“早知道你喜欢这个,我就应该多带几坛过来,今年柳州的杏子收成一般,而我酿的果酒往往要挑最大最好的杏子,才能达到这样的香气,产量并不算多,下次有机会我让下人把余下的几坛都送过来,让你好好喝个痛快!”
听到这个,李开妍像是陡然清醒了一般,猛地把酒杯放下,紧张道:“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答应帮你作证,我告诉你,那马不为我惹不起,我不会去帮你指证他的!”
“惹不起不也惹了?”时春分好笑道:“难道你以为自己不帮我作证,就能脱得了身?这山庄是我的,山庄里的食物与水也都是我的,只要我一声令下,都不用把你交给马不为,没几天你就在这山庄活活饿死了。”
“你不会饿死我的。”李开妍自信道:“你还指着我帮你指证马不为,谁让我死你都不会让我死。”
见她还算聪明,时春分挑了挑眉,直言道:“既然如此,那你也应该知道,若是真的到了必须要你指证的那一天,我根本不需要得到你的同意,直接把你请到公堂上,你便什么都得说。”
“是吗?”李开妍睨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反水呢?就算上了公堂我也可以站在马不为那边,到时候你也拿我没有办法。”
“你不会的。”时春分笃定道:“他杀了你全家,难道你真的会帮他?”
提到这个,李开妍的眸子沉了沉,不自觉地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恨恨道:“我也不想帮他,可他那样的人什么都做的出来,我真的不敢去与他为敌!”
“哦?”时春分好奇起来,“他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把你吓成这样?”都已经家破人亡了,竟然还不敢指证马不为,时春分无法想象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大概是因为手中还拿着时春分的果子露,李开妍犹豫了一下,终是没好意思隐瞒,坦诚道:“他说过,如果我敢背叛他的话,他就将一些淫词艳曲全都冠上我的大名到处传播,将来就算我死了之后,这些淫词艳曲也会把我钉在耻辱柱上,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好过。”
“什么?!”这次时春分真的惊了,“这你就怕了?”
人都死了,竟然还怕败名声?
“怎么不怕?”李开妍没好气道:“我可是柳州城唯一一位女先生,就算之前出了那样的事情,大家也只是否定我的人格,从未否定过我的文章。倘若真的被他做了这样的事情,那我这辈子引以为豪的文章也全都毁了,我宁愿一头撞死,也不会辱没自己女先生的美名的!”
时春分无言以对。
这世上有人爱钱、有人爱名,可像李开妍这样把名声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的,倒还真的没有几个。
在她看来,没什么比自己的家人更加重要,倘若有人敢害得她家破人亡,时春分宁愿不要自己这一张脸,也非得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