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宫。
不仅装裱室经常开组会。
文保科技部各大分类科室都有组会。
除了各种类型术式、技法的切磋比赛,还有小分类里注重的团队精神。
会议上总结与展望之后,重点便是业务交流。
晚清民国时的传统师承制,师傅只教自己徒弟,不教外人。
对于入行的学徒,师傅有着再造之恩。
建国之后,文物修复行业革故鼎新,师承制逐渐放开,没那么保守了,所谓的术式也没有那么神秘了,甚至大部分已经公开化了。
关键的难度,便开始转化为修复师自身的悟性,与对操作的理解上……
比如同在书画组,新人实习生就可以去向另一个老师傅讨教,不管他认不认识,老师傅也会指点迷津,甚至是特别认真地指点。
当然也不会排除,有些老头还是遵循过去的毛病,只指点自己带的徒弟,不跟别人说,也不允许别人听。
类似的业务交流,明里暗里,自然难免会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来!
故宫有的修复师,单纯老实脑子简单,只单纯喜欢玩文物、爱修复,不善于搞人际关系,像耿超和孙老师。
有的人,喜欢当小领导,但不愿意管人,不太喜欢说话,谁也不愿意得罪,只能两边和稀泥,像王科长。
有的人,既喜欢当领导又热爱修文物,但器量有点小,还有点私心,像侯建飞。
有的人,既喜欢当领导又热爱修文物,不但脑子转得快,办事又有能力。
就像刚进门说话这位。
“现在的学生,修复字画的功夫可都快得很,不仅手速非常快,而且修的质量极高,比我们当年修的水平要高多了。年轻人嘛!不要老是用旧的眼光来看待他们,应该和他们做朋友。”
“打成一片不是更好吗?”
长相有些出众可在场上只能排第二帅的卫龙,进门后便笑呵呵地坐在段青波旁边。
对侯建飞等人点点头。
然后解开桌上的一瓶矿泉水,咕咕咕喝起来。
“段主任,来晚了,有点事耽搁了,不过还好赶上了。”
35岁的卫龙成熟且有魅力,穿上那身黑西装,打上发胶,仿佛刚归国的留学生般,意气风发。
段青波脸上满含笑意。
手下头号喷子赶来,让组会的走向,开始逐渐发生了改变。
“刚开始没多久,都说的口干舌燥了,现在谈的是小易的问题。”
“小卫,网上那段视频,你看了吗?这是写的文章,你看看有什么要补充说的。”段青波将手里的论文递过去,说道。
卫龙身为书画组组长,想都不用想。
肯定是无脑地维护易云!
虽与侯建飞职位相同,但无论是他的实力、业绩或是气势,都在对方之上。
“怎么办老师?”
“他怎么这会赶回来了?”王安低语问道。
侯建飞微微皱眉,觉得有点麻烦。
卫龙那张嘴他可是领教过。
黑的可都能说成白的!
“易云揭纸的视频我看过了,刚才在门口,也听到了诸位老师们的讨论,我认为规矩与法度,我们确实应该坚守,但对于文物修复,我们还是不能以老旧的制度,来管理新人,毕竟大家都在要求进步,我们都是从新手那个阶段过来的,他们的成长,也需要时间,需要空间,不是嘛!”
这样的谈话,卫龙早习惯了。
最有心得体会。
他开口道:“我年轻的时候,跟褚师傅学习时,我说让我镶次边吧,褚师傅还真让我上手了,结果呢?您猜怎么着?”
“这个知道,那张宋画后来还参加画展了。”孙老师适时插话。
不仅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
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感,拉近与段青波之间的距离。
“嗯,干的还真不赖呢结果!”
两人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一唱一和。
“当时我就逮着机会,跟着褚师傅见过好多宋画,修过不少字画。后来跟段主任学习,修复技艺不断得到提高,有幸成为了古书画修复的第三代传承人,担任书画组的组长。
故宫最起码跟地方上的博物馆是有很大差别,光是现存的文物数量就逾一百八十多万件,而其中古书画更是占据大类,别说这辈子,就是搁下辈子,下下辈子,咱们可能都修不完,但这么多好东西,咱们也是需要优秀的人才来修不是,您得跟这个成比例吧?”
王科长看着吃瘪的侯建飞与范曾等人,不禁咂咂嘴。
暗道一声:“龙组还是龙组,同样是领导,这说话分量和水平可真是……”
把褚师傅搬出来,这场上还有谁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