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莫景行没有长得肖似的地方,眉目也好,身量也罢,双方随了各自母亲,与老苏北王倒真是半点都不像了。
苏见祁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还是他太过懦弱的性子,所以莫景行杀了所有人,唯独留了他一条命。
他倒是不经常想起自己与莫景行一脉双生,因为不论是性格还是长相,他们与老苏北王确实都南辕北辙。
这二十日他也像了许多的东西。
关于莫景行,关于他自己。
好像他是被迫登上了皇位,被迫当了一个皇帝,在年纪很小,什么都还不懂的时候。
要是真要论起他与莫景行的关系,抛开亲眼看见莫景行杀了老苏北王外,这个人更像是他前面引路的师父。
这么比喻又不大恰当,因为莫景行没有教他什么,他反而是什么都抓在手里,做了主宰,可却也守住了苏北皇朝近十年的安稳。
苏见祁更是清楚明白卫司韫的心思,他想逼自己要一个结果,将莫景行处置的结果。
那日匆匆而来,面对莫景行的时候他确实杀意满满,因为被掌控的滋味不好受。
可是那日如果卫司韫不来,自己当真下得去手吗?
那么好的时机,莫景行被他的弓箭手全面包围,下令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那时候为什么没有下手?
为什么?
苏见祁不愿意承认,他根本不想杀莫景行。
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莫景行一个人与他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尽管皇族是不信血缘的,那么多兄弟都死在莫景行的手里。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只剩下这个哥哥了,皇位高悬,整个苏北那么多的百姓,像巨石一般要压在他的肩上,而莫景行自由的死去。
他不愿意。
这个位置够孤独了,那么孤独,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呢?
苏见祁朝贺云初露出一抹惨烈的笑容。
少年皇帝今日看起来也不怎么年轻,他仿佛一只经过折翅训练飞行的雏鹰,能飞,但是飞不高也飞不远。
他深知贺云初在卫司韫心中的地位,他要带走莫景行,关键还是要看这位前太子妃。
“贺氏,过往皇兄所作种种,可否看在他曾经对你舍命一救的份上,一笔勾销,朕带他回苏北,治重罪,往后绝不让他再踏进西陵一步。”
不光是贺云初,就连陈凛渊都意外地看向发声的苏见祁。
谁都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谁都以为恨不得莫景行死的人,第一个就是苏见祁。
就连莫景行,他也将落在贺云初身上的视线转开,有丝难解的看向苏见祁。
“你不用这么看着朕,”苏见祁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多有嘲讽:“朕还是恨你,你瞧瞧你现在,躺在这里,浑身是血,像条落水狗。”
可是他没有说出的话中有一句未尽之言。
很多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老苏北王还没有死,莫景行是受到重视的大臣,进出皇宫后宫自由。
那么桀骜狷狂的一个人,有一回却站在一个妃嫔面前,看那个妃嫔给小皇子喂水出了神。
话说,,,.. 版。】
那时候莫景行眼中有羡慕,有惋惜,还有无法道明的愤恨。
那个小皇子就是苏见祁,后来他知道莫景行在愤恨什么。
他出身痛苦,母亲懦弱,父亲禽兽,从没有享受过父母亲情带来的缱绻。
可他并不是不需要。
没有人不需要父母疼爱。
也许他皇兄也不曾是什么坏人。
他比他要幸运太多,他不愿意看到莫景行像狗一样死掉。
贺云初掩在袖中的手牵过卫司韫的,在他的掌心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