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了,碗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江寒一抹嘴,就要告辞,但看对面昭珽悠然自适,表情祥宁,眼珠抬睇之间,轻幽诡暗,看似有意无意,实际意犹未尽。
江寒在他暗幽的注视下,站在帘子边不敢走了,坦意道:“陛下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微臣说。”
纱帘无风摇动,他立体硬峭的脸面时昏时沉,长眉疏清,一双黑色篝火般幽缈的浓瞳,沉勾勾的凝着她,喉头发出低凉而诡怪的幽声,“听,外面有风声。”
江寒是听到外面阴风阵阵,她目里染上警惕,脸色善变的昭珽这时就像那归巢的妖风。
幽锐道:“起风了,微臣更应该回家收衣服。”
昭珽嘴角划起半抹郁笑,整个脸上都包裹着一层诡诈郁气,神秘惑人。
“风声已入,你走不了了。”话音一落,他翻脸如常。
江寒对他阴晴不定的脸色比较感兴趣,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这得练多久。
她长身作揖,暗沉道:“臣蠢笨,敢请陛下明言。”
昭珽轻声站起来,背对她,闲闲几步走进深帐里,声音轻悠不实:“今夜卿只是朕的宾客之一,再等等,亥正三刻,还有个老家伙要过来。”他深衣宽松,缓缓走出帘子。
江寒目精如星,看到他端端将青约剑放到刚才的四方桌上。
敢情他今晚是想一口撑出个大胖子,在这设迷间局。
珍珠帘外有使女今天报漏,离亥时约莫半个时辰。
江寒听在耳里,急在心里,接下来的时间都将和这奸猾的狐狸精共处一室,会出人命的。
她的眼睛跟着使女飘到外头,弱弱道:“陛下,微臣能出去等吗?”
昭珽坐回刚才的杌凳上,轻飘一声,“不能。”断绝了她的所有念想。
他倒是有的玩,抱起刚才的轻,置到桌子上,旁若无人的按弦清弹开。
脸上风清淡漠的表情写着,我要开始表演了,你自便。
青约剑就放在素琴上方,江寒看他弹的陶醉,阿飘一样过去,想要摸一把自己心爱的宝剑。
昭珽看着琴面打节拍似的,空出右手淡淡打在她偷摸的手上,江寒光速收手,楚楚可怜的看他快惬的样子,自己的东西只能看,还不能碰,还被限制自由活动,越想心里越憋闷。
很不情愿端了杌凳坐在他对面,枕着下巴,目光飘忽落在他那双变转眼花的手指上,跳动的音符如同催眠铃,她的眼皮渐渐沉重,进入睡前绵倦态。
昭珽埋头专心弹他的琴,那声音忽清忽浊,忽沉忽升,忽紧忽慢的,震的江寒眼睛一睁一迷的,根本没法静心睡着,反像是在故意整她,在这样下去,她觉得她可能会被惊天地泣鬼神的魔琴声搅扰的精神分裂,恍一睁开眼,做大动幅放下手去,那表情仿佛要把昭珽一口吞掉。
可昭珽一直在垂眸弹琴,哪能注意到她现在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表情,即便看见了也视做一团夏日里的焱风。
良久,她实在是憋不住说话了,“微臣斗胆敢为陛下请的那人是谁。”
这才昭珽没有晾她,琴音浊缓,即答:“你猜?”
说了等于没说,口风严实的很。
江寒不猜白不猜,轻扣着手指,望着空气,把朝中的人在脑袋里过足一遍,目色一明,看向昭珽,思忖道:“臣猜是刘参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