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金贼、得胜还朝的杨沂中于家中饮酒庆功,不慎引燃大火。
酒助火势,顷刻间便将卧房吞噬。
待到火焰熄灭时,尸体早已被烧成焦炭。
杨沂中身份特殊,这件事在京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特别是此刻岳飞还未班师回朝,大军悬于北方,如此情况之下,杨沂中更是赵构的后手和定心丸。
可惜,死得太不是时候了……
赵构看在寝阁内的床榻上,任由一名大太监替他按摩头皮,一双眼睛眯缝着,似乎在盘算些什么。
“官家,节哀顺变,杨太尉......“
大太监低声劝慰道。
赵构却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朕自有分寸。”
大太监只好噤声,手向下滑去,替他揉捏双肩。
片刻之后,他忽然睁开眼睛,目光空洞。
“杨沂中死了......醉酒自焚,他可真是蠢货!”
赵构的语调里带着浓浓的讥讽,但他的脸上却并无快意或嘲讽,反而露出一丝哀伤。
“官家……”
寝阁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赵构回神,澹澹道:“进来!”
门被推开,贾内侍走了进来,恭敬地禀报道:“启奏官家,秦相公来了。”
“秦桧?!他还有脸回来?!”
此刻就算赵构是傻子,也知道孟可其实是主战派思想。
自认为瞎了眼,看错了人。
他恼羞成怒,抄起茶盏砸在地上,茶水溅在贾内侍的脚背上,烫了他一跳,赶忙跪地,惶恐地叩首:“奴婢这就去让他走!”
赵构的眉头皱了皱,摆摆手,道:“算了,让他滚进来!”
“喏。”
……
孟可跟着贾内侍走进大殿,对着主位躬身行礼。
赵构冷笑,喝道:“起身吧!”
秦桧依言站起身来,道:“谢官家恩典。”
“矫诏、抗旨不遵,你打算怎么死?”
赵构冷声道,声音冰冷刺骨,宛若腊月冬风。
“咳咳……官家,臣是为官家着想啊!”
宽大的衣袖内,孟可再度掐了一把自己的软肉,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一把扑过去就想抱住赵构的腿。
“拦住他!拦住他!”
赵构却彷佛早已料到孟可的动作,一脚踹了过去。
谁知孟可竟如泥鳅一样顺势抱住那条腿,直接夹在腋下不撒手。
“混账东西!”
赵构咬牙切齿,恨声道:“你撒手,好好说话!”
哪有这样的臣子?
他哪怕像包拯那样揪着自己衣领喷唾沫,赵构都觉得自己能忍受。
可这一把鼻涕一把泪往皇帝身上摸,这、这……
“官家真的愿意听臣好好说?”
孟可松开一只手,用身旁赵构的裤腿擦掉鼻涕,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盯着对方,那模样,简直比窦娥还冤。
一时间,赵构甚至觉得是自己的错。
“朕听着呢。”
他无语凝噎半晌,才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