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
雨还在下。
江面泛起了薄雾,乌篷船在江心左右摇摆,船身激起涟漪,一圈又一圈的荡向远方。
陆修远斜倚在乌篷船船篷上,胸前起伏不定,面色苍白,额头鬓角隐隐有汗水渗出。
他身前不远处的竹篾篷支离破碎,薄竹片四散在船板上。
满身苍青色毛的狼妖,奄奄一息,躺在竹篾篷原来的位置上,嘴角溢血,双眼恶毒。
它支撑手肘,漆黑的手指微曲,船板被划得嘎吱作响,尝试了几次,最终没坐起身来,反倒牵动伤口,胸前又渗出许多血。
船板的草席上已经沾染了大片的血迹。
“别费力气了,这就送你回去。”
陆修远稍稍直了直身子,脸色又白了几分,开始剧烈的咳嗽:“老伯,能否将你脚下的剑递给我。”
先前在这乌篷船上与狼妖激斗,虽占得上风,重创狼妖,但陆修远也赢得殊为不易。
就连随身佩戴的长剑,也在打斗中不慎跌落到船尾。
船身后艄,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艄公,双手牢牢紧握船桨,一言不发。
“老伯?”
见艄公无动于衷,陆修远提了口气,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但没等他站稳,脚下一滑,身子又斜靠在船篷上。
显然力有不逮,此刻正大口喘着粗气。
“公子不要乱动,老朽将剑递给你。”
艄公似是回过神来,松开手上船桨,坐起身来,颤颤巍巍的俯身捡起长剑,缓缓走过来。
“近些时日,不少来往的客商无故失踪,想来也是遭了这妖魔的毒手,今日还要多谢公子诛杀此妖魔,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今夜的月色很美,你......”
艄公斗笠下面容狰狞,双眼森寒无比,同时手背上飞速的生长苍青色毛发,指甲也变得漆黑,“你是见不到了!”
艄公舔着猩红的舌头,加快脚下步伐,右手虚握呈爪,三寸长的指甲宛若利剑,直指陆修远后心。
“砰!”
在艄公将近未近之时。
乌篷炸裂,一只脚穿过竹篾不偏不倚踢向艄公的胸口,猝不及防之下,艄公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被凌空踹起。
收回‘魁星踢斗’,陆修远重新站稳身形,眼中精光乍现,右手呈剑指,向外翻转,口中轻吐:“御剑术。”
本将要落水的长剑陡然转向。
剧痛传来,艄公看着浸血的胸襟,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为什么?为什么你......”
此刻的艄公全身呈现苍青色,面目峥嵘,四颗獠牙翻口而出,身躯精壮,蓑衣几乎被撑裂,扭曲着狼头,满是不甘。
陆修远没有回答,转身一个翻滚,站起身牢牢的握住了剑柄,用力一绞。
收回长剑,艄公摔入江内,江面上又起涟漪。
重新望向竹篾篷,只见原地只剩下一摊血迹,奄奄一息的狼妖却不见了踪影。
“一体双魄?这狼妖......”
陆修远瘫坐在船板上。
刚才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凶险万分,一般人在看到狼妖重伤动弹不得时,十之八九会被它钓鱼引诱,放松警惕,继而后背惨遭其毒手。
但陆修远不是一般人。
先前与狼妖打斗中他已经察觉到这艄公有古怪,周围浊浪排空,但他蓑衣上却滴水不沾。
而且表现的也过于沉稳,虽然一直坐在后艄死死的抓住船桨,面容上惊慌失措。
但像他这种常年在水上漂泊的人,精通水性,遇到这种情况不应该第一时间跃入水中,远离打斗之地么?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艄公惊慌过度之下,失去了行动能力。
陆修远无从分辨,所以他先前故意卖了个破绽,将佩剑有意识的落到了船尾,装作一副力竭模样。
果不其然,这艄公有问题。
他起身时利索干脆,甚至连船身都没有晃动,而且走路轻巧灵快,丝毫没有被惊吓过度的恐慌感觉。
陆修远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已经考虑好了三种杀他的办法,以及五种逃生手段。
毕竟来到这方世界三个多月,陆修远别的本事没学,专攻遁术,一套身法被他使得活灵活现,以至于他差点就以为自己在修炼上颇有天赋。
直到半个月前,师父将一套御剑术传给他,陆修远练了十天,这才认清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