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谟满脸泥污,伸手撩了两把溪水,清洗一下,面色极为恶心,从出生至此,也就一个不小心大丫鬟曾经下雨天滑,摔倒在他面前,弄脏了他的衣衫与肌肤。
那个丫鬟死的很安详。
天色向晚,秋风冰寒,反而又增了他几分火气,他朝着躲在棉花从里的张晏问道:“桃花钱出门带了十几枚,你把孟渔洋叫出来,就是你的。”
他从腰间拿出一只锦囊,轻轻摇晃,发出清脆响声。
张晏微笑,不说话。
在场的人群本来看了一出不小的热闹,已经心满意足,谁料更有起伏,有人说他能把孟渔洋叫出来。
在场尤其是女子,多是双眼放光,有些竟然还偷偷扭过身去,走向溪水畔,以溪为镜,整理发髻,残阳对妆,水影羞红。
孟渔洋这等世间少见的倜傥人物,多看一眼,是赚的。
少看一眼……不能少看。
卢谟顺势把锦囊丢上去,张晏伸手接住,打开数了数,不多不少,十二枚,好兆头。
不过他又撇了撇嘴,从手掌中分出六枚,无奈道,六六大顺,也是好的,随即将那六枚,扔进隔壁窗口,笑着道:“收钱办事,到你出场了,孟大诗仙。”
孟渔洋面色古怪,嘴角有些抽搐。
你才诗仙,你全家都诗仙,被刚刚拿出一手好词的家伙奉承,他觉得对方多少有些阴阳怪气,起码也是一半讽刺一半轻蔑。
一袭白衣自竹楼飘然而落,孟渔洋还刻意模仿了张晏平日的懒散,眉眼惺忪,姿态适然。
女子们看似害羞,却一直往前挤,各自暗中较量之意,不是没有,甚至有些阴狠些的,都偷偷出手,制造混乱了。
在最前面的女子反而意态甚为温柔大方,努力做出一副端庄贤婉的样子以图给孟公子留下那最佳印象。
人群分开一条路,孟渔洋低头看向卢谟,以及他身后另外一名一身劲装的女子,笑问道:“卢公子找我?”
那卢谟站起身来,稍正衣冠,仔细打量了孟渔洋以后,一脸正色道:“听闻孟公子炼字成诗,以诗成境,风采过人,今日小弟也存了些诗句,想来讨教讨教,不如你我分个高低?”
孟渔洋微笑:“要比试比试?”
卢谟点头,手指虚握,如同握笔,从虚空中出现凝实了一圈文字,若隐若现,出现在他手掌之下。
这就是要战了。
谁知孟渔洋却摆摆手道:“不打不打,卢公子不知,我这人从小体弱多病,家里又小门小户,没什收入,我那老爹,每日也只知道舞文弄墨,不事农产,又不善捕渔,家中虚空,不敢与工艺切磋,一来治伤不起,二来,治你的伤也买不得几副草药。”
他无奈摇头,如同真有其事。
卢谟一愣道:“你不愿意赐教,就不用胡扯一些什么理由,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强来了!”
他就要动手,逼孟渔洋不得不出手。
张晏趴在窗口,嘿嘿笑道:“卢公子,这话还听不出么,让孟公子和你切磋也不是难事儿,就是你得提前准备好医药费,懂了吗?”
见面需要花钱,大家也需要拿钱?难道孟家真的已经落魄到如此地步了?
他犹豫了一会,诗书传家,对于相同地位或者不可小觑之人,他们卢家一向是注意态度,先讲道理的,不会留下话柄与人传笑。
他已经身无分文了,这次出来带的零花钱已经被楼上那小子哄骗去,他只好把目光望向身后不远处那劲装女子,她扎了一头小辫子,细如麻花,又盘根错节汇聚成一条粗壮的长如蛟蛇的坠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