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倾斜,已没了晌午的炙热,沸沸扬扬的客栈,也变为只有三言俩语的低沉声。
最繁忙的时候已经过去。韩七与徐番昌收拾着凌乱的客栈。
徐番昌出于好奇,就问道:“小姐对你有什么恩情,让你如此死心塌地跟着?”
韩七那灿烂的笑容顿时消失在那紧皱的眉头上,意味深长,“当年我和你现在的年纪相仿,我爹病重,需要很大的一笔银俩,我四处筹借,也未能筹到一半。我心如死灰,徘徊家门之外,无脸再回去。那种无奈与无助的滋味,无人能够体会到。思前想后,我抱着尝试一番的心态,向小姐说明家中的困境,请她出面,没想到小姐果真答应了,钱借着了,就把允县最好的大夫,李玄擎请来。但是我爹病情因长期耽搁,恶化加重,弥留之际:让我好好活着,也要好好伺候知州千金。”韩七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有自责,也有感激。
徐番昌望着这个年纪比他大四五岁的韩七,他所经历过的痛苦,都是自己正在经历的。
每个人的些许不堪,都是埋藏在心里的最深处,害怕被人触及,自己何尝不是?每当想起时,痛心疾首,纵然说一千遍,一万遍,都无法唤起西去的归来。
韩七顿了顿神,想问又难开口,徐番昌笑笑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吧。”
“你有什么血海深仇啊?看你前些日子在客栈中使用的功法,好似出自惊风堡。你莫非就是?”韩七的话顿住了,没有在往下说,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的很,客栈的消息,散播的最快。
徐番昌暗黑幽邃的眼神,没有了半点神光。充满的都是哀怨愤怒之火。
韩七见他不回答,也就不追问,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道:“这是小姐寄来的书信,你看看。”
内容为:韩七
客栈之中来的骆番昌,他年纪轻轻,还未有自食其力之能,你务必将他留下,好生照顾,免得他出去遭遇不测。
书后跟着陆念蓉三个字。
徐番昌不禁热泪盈眶,与陆家小姐一面之缘,就有如此厚待之情,真可谓世间绝有。
徐番昌默默念叨:念蓉小姐的这份恩情,番昌定当谨记在心。若有来日报恩之时,纵然是万丈悬崖,番昌绝无二言,义无反顾的跳去。
...
日月如梭,徐番昌已在客栈中呆了俩月。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凉意浓浓,干涩的风中带有一丝强劲的寒流,树叶在秋风的吹拂下,凌乱的落下,似片片雪花。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枯黄,凋零的残叶。
中秋节再有三日就要来临,客栈中的生意也比不得从前了,天凉了,人们不愿再出来了。
韩七抱怨道:“这马上都要中秋节了,来吃饭的也没几个人,这生意还能不能做了?”
徐番昌呵呵一笑道:“做的,做的,怎么就做不得?你忘了前些日子挣的银俩了,也没有我的半俩。”
韩七将腰一挺,趾高气扬,道:“现在这客栈谁是掌柜啊?你个当店小二的,每天管你吃管你住,还想要银俩,是不是不想再干了?不想干卷铺盖走人。”韩七虽然比徐番昌大四五岁,但个头只有徐番昌大小。
臃肿的身材,来回扭动着,徐番昌忍俊不禁,狠狠地朝韩七的屁股上踹来一脚,“让你再在我面前臭显摆。”
韩七竟灵活的躲过去,这不由的让徐番昌大吃一惊,这个看似呆呆憨憨的韩七,莫非还是个高手?
就又来一脚,韩七这次可没有那么幸运了,随着“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伴着阵阵的“哎吆”声。骂骂咧咧,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竟敢动手打我,明天还想不想在吃饭了?”
徐番昌在一旁大笑不止,道:“第一脚踹去,我只当你是个武林高手,不想也是个脓包。”伴随着笑声,羞辱之词也应声而出。
韩七气的当场都快昏过去了,打又打不过,说吧他也不听,白磨嘴皮子,只好悻悻走开,道:“自己一人在这慢慢笑着。像个傻子似得。”
徐番昌止了止笑声,道:“去哪里?带我一起去吧。”
韩七头也没回,径直往外走:“去看看街上有什么灯会?你别来了,还要留着照看客栈呢。”
韩七的开门声,秋风尾随而至,直吹的他打了个哆嗦。他回屋内披了件衣裳,走出客栈之外。
自打在客栈中安顿下来,徐番昌就没怎么好好欣赏这月色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