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番昌也跟了过来,吐了一口气,道:“陆小姐凭自己的本事,在这儿过得安生自在,你们来打搅做什么?”
林逸梓摘下斗笠:鼻梁凹处,有一道狭细的刀疤,好似沟壑之曲,一双乌黑的眼睛,充满着不怀好意的仇视。冷漠无情的脸部,僵硬地抽搐着。微裂的赤唇,上下咬合。
“你是哪家的小孩?不要多管闲事。”
徐番昌有这天使的后盾,全无半点畏惧之色,一副大义凛然的男儿本色,全然显现出来,道:“在下骆番昌,是念蓉小姐的朋友。”
“朋友?知州大人乃是一方官吏,岂是尔等这样的江湖鼠辈高攀起的?”林逸梓依旧没有半点表情,满是老茧的手,将剑握的更加紧。
陆念蓉忙说道:“你不准侮辱我的朋友。”
林逸梓再次听到朋友二字,不容分说,一道寒光划过徐番昌的左臂。
徐番昌挪了挪身子,一闪而过,那剑劈下来是,直冲了个空色影子。
林逸梓由最初的淡然,变得有些大惊失色,叫道:“错位挪形?你到底是什么人?”
很快,惊慌的失色褪去,平静如水的脸庞,再次出现,道:“纵然你有错位挪形,今日也难逃一死。”
将剑轻轻划于地面,身后的四人随即凌空悬起,五人将剑阵围成一个圆弧,拍打着地面,剑锋齐齐刺过来,地面表层已经被震了个粉碎,扬起的尘土,如龙卷风般卷绕。一时间,电光流闪,直将整个客栈罩住。
陆念蓉大叫一声,道:“不好,林逸梓启动了离风剑法,番昌,你要小心了。”
徐番昌见杀机浓郁,大怒道:“我不过就是与念蓉小姐以朋友相称,你们就要取我性命。”
错位挪形第二式,“天影换形”,如炎炎烈日般光芒,虚化出万道身影,瞬息万变的挪动着形体,眼花缭乱,让人无从下手。
整个客栈,被这剑气与真气弥漫,灼灼华光,俨然成为高低的较量。
三十个回合过去,徐番昌因修行浅显,内力不足,耗损的真元,完全跟不住离风剑法的节奏,被剑气击倒在地。鲜血从嘴角处渗漏出来。
林逸梓是个冷血的杀手,从未在剑下留过任何一个活口。他所遵循的原则:剑上见高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总有一个需要躺下的。
陆念蓉忙跑过去,扑倒在徐番昌的身上,挡住即将来临的剑锋,喊道:“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吧。”
林逸梓收起剑来,劝道:“小姐,你这干什么?”
徐番昌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望着眼前的这个少女,心中如刚绽放的花朵,芬芳馥郁,传进了敏感的嗅觉中,他不断吮吸着,怕这芳香转瞬即逝。这一战,纵然是死,也是值得的。
陆念蓉将徐番昌扶到椅子上,安顿道:“我不会让你在这儿因我而丢了性命。”又转过头来,面色凝重,道:“我随你回去便是了,你不要伤他的性命。”
林逸梓目光呆滞,一刹那竟不知如何说是好,陆念蓉做的事,不是他一个手下能做的了主,只好点点头,道:“我林逸梓剑下虽无生灵,但今日看在小姐的面子上,就暂且饶你一命。那小姐请随我回知州府吧,不要再涉足江湖的是是非非了。”
天地间顿时失色,原本的光泽也化作了一抹阴暗的黑影,徐番昌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懦弱悲凉。
车马已在门外备着,寂寥的夜幕,总是让人不堪。陆念蓉缓缓走去,离别的凄鸣,再次笼罩了这个初见光芒的少年。
临行前,陆念蓉嘱托道:“徐番昌,你与韩七好生打理客栈的生意,待有时机,我会回来再看的。”
只留下惊鸿一瞥,那一幕,成为徐番昌永久难忘的伤痕。
待陆念蓉离去,韩七走到徐番昌身边,轻轻拍了一下,道:“小姐与你是俩个世界的人,节哀顺变。”
心有不甘的徐番昌,大声质问道:“何为俩个世界?人生而无贵贱之分,又何必拘泥世俗的规矩之中?”
韩七苦笑了一声,道:“世俗的规矩?你可知这陆念蓉的身份,她乃知州大人陆彦的千金。别说一个小小的允县,就是放眼整个允州,有谁敢与他作对?王族皇室来了这地界,也得遵守允州的规矩。”
徐番昌愤怒的目光,闪耀着如火的不平,道:“允州不过是个小小的州县,有何能耐让王族皇室卑躬曲膝?”
韩七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懵懂的少年,道:“允州是陈王朝的边境,直属定南候管辖,常驻大军有近十万人,在知州大人账下效命的有八万之众,别说你一个年少的江湖浪子,纵然整个江湖一起抗命,也全然不在话下。你还有何能耐,不遵从允州的规矩?”
徐番昌怒火的神光,收敛起很多。
尝尽了世间太多的生离死别,这一刻,让他明白了许多:没有太大的能耐,就要安于现状,而不是做无谓的垂死挣扎。活好当下,日后才有再生之光。
夜宿宾客,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攒动起来,由原来的冷清,演变成热闹非凡的会所。喧哗声,吵闹声,将刚刚发生的一幕,掩埋起来。
韩七叫了叫还愣在椅上的徐番昌,道:“你还能不能走动?要不今日你暂且回去休息吧,明日再来帮忙。”
徐番昌努力地挺了挺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道:“一点小伤,不碍事。小姐的厚望,我二人一定不能辜负。”
跌跌撞撞的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