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暮春酉时,夜已经很深了,长江江畔一艘雕刻精美的乌木古船泊在空荡的码头。月色温润地落在乌船的船篷上,不知何处的柳絮被风吹来,落进水中随着水流缓缓流去。
“司兄,我这一去怕是难回了。你我二人相交二十余年,如今到我落魄时,可托付着唯有你一人。”岸边,一个身穿乌色长袍的男人在交代最后一句话。丝质的乌袍衬得身材欣长,一派仙风道骨的气韵。身旁一个穿一袭猩红长袍的女子,美貌绝伦,只是有些憔悴,怀里抱着个裹着喜红色裹布的孩子。
“夫人,把孩子给我吧。”男人伸开双臂,看着他的妻子。那女人抬头,眼神中净是不舍,但还是把孩子递给了他。男人捋了捋孩子腮边的裹布,让它盖得严实些。“司兄,这孩子是我的独子,生人也不过三月,还未来得及取名,我父子的缘分怕是就此断了。望司兄待其如己出,如此,也不枉你我兄弟一场了。”
身旁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听此竟落起泪来了,一边用衣袖拭泪,一边说:“丁兄尽管放心,此后这就是我的儿子了,定尽我全力养他成才,不负丁兄所托。如若不然,便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那大汉又骂咒般,咬着牙,“这群小人,说是以后两不相干,共奉朝廷,到底是背地里捅了一刀……”说到这大汉抬头看了看男人的脸色,又默契般的住了口。
男人干笑两声,又看着怀里的孩子沉默不语。“大人,时辰快到了,别误了行期。”一个仆人拱手上前说道。那男子看着孩子,伸出手指蹭了蹭那细嫩的脸蛋,抬起头时,泪水已经在眼里打转,抿紧嘴唇伸手将孩子递给了大汉,低头转身揽过女人就朝船上走。女人到底是舍不得,走着,又扭过头一直看着大汉怀里睡熟的婴儿,默默的流着眼泪。刚到船边,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挣开身子跑向孩子,到跟前摘下手里一个紫鎏金手钏,塞进裹布里,低首又摸了摸孩子的脸,转身离开。
月下舟发,乌木船如落叶般推开水面缓缓离去,。那大汉抱着孩子,看着顺江东去的船只越来越小,最后在夜色中消失不见。孩子好像感到爹娘的远离,原本睡得很熟,突然醒了大哭起来。大汉用十年柳树般粗的胳膊轻轻摇晃婴儿,平时雷鸣般的声音竟低声呜呜的哄起孩子来了。孩子哭的更厉害了,不知那飞来的夜莺救场一般,停在头顶的槐树枝上唱起歌来了,歌声婉转清亮。孩子终于睡熟了。
大汉坐在那棵槐树底下,低头看着孩子。过了一会,傻傻的笑起来了。“回去我叫我叫我媳妇不,你娘,给你取个好名字,她可是念书识字的人……”大汉又啰嗦了好久。“司全贵、司全德、司……”嘴里嘟囔着,趁着月色沿路往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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