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了!”
陈峰刚刚的移动是有预谋的,此时,他猛冲向吴泽没有保护的侧翼,而天赐的剑再次砍了过去。“啪”,迟卫海没有给他们机会,一脚踢翻了天赐,化解了吴泽的险境。即时他没有了法术,自己的身手对付普通人也绰绰有余。
“都别乱来!”
然而他还是过于自信了,陈峰撇下吴泽扑向了他,一拳差点命中他的要害,他的心里暗吃一惊,“这家伙的力气怎么这么大!”于天赐见势再次挥剑冲向了吴泽,四个人缠斗起来,谁也不想碰翻桌上摇铃的小玩意,越打越向墙边贴去。
“钱飞,你他妈愣着干嘛!”
于天赐不满地冲钱飞吼着,钱飞不知道在想什么,这声吼声似乎把他拉回了现实,他向卡里加里的桌前不紧不慢地走去。
“糟了。”吴泽头上冷汗直冒,天赐的剑芒切断了他所有去阻挡钱飞的道路,而卫海又被陈峰死死地钳住,如果卡里加里真的死了,自己也会一并死去吗?
然而,在那短短的几秒,钱飞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吃惊的举动,他没有冲卡里加里动手,而是拿起了桌上摇铃的小人。
“都住手,不然我就摔了他!”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却又不得不从缠斗中分开。
天赐不解地冲他大吼着:“钱飞!我操你妈!”
相比之下,陈峰要冷静地多:“钱飞,我知道你不忍心,但现在我们没得选,这是游戏给我们的命运,如果他不死,我们就得死!”
“只剩三分钟了,只剩三分钟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个班的,你难道为了两个外人连命都不要了吗!”
钱飞摇了摇了头,没有退让的意思,他凝视着陈峰的眼睛,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根本不是陈峰。”
“哗啦”,马赛克玻璃窗在扭曲的挤压中碎了一地,可没人顾得上逐渐缩小的空间之手正要把他们挤成肉馅,因为接二连三的意外已经让他们的惊讶都显得迟钝了。
“你说什么呢。”陈峰无辜地笑了笑,“我跟你睡了三年的对床,你的第二部短片作业是我帮你拍的,我不是陈峰我是谁,兄弟,难道你为了胶片的事在这个时候报复我?”
“钱飞,你是不是中了那个小子的什么妖术!”
钱飞摇了摇头:“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我问你的问题吗,你记不记得《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这部电影最后的结局,你回答说,忘了,可是,这部片子不但是我们的必修课,更是陈峰最崇拜的电影之一,我还记得他那个时候眉飞色舞地跟我研究这部电影时候的样子,所以,你是假的!”
这下,连于天赐也呆住了,难以置信地望向陈峰。
钱飞继续说下去,“你冒充陈峰,就是为了骗取我们的信任,也是你故意放走我们逃出病院,之前,我还不敢确定你的动机,刚刚,当我确定了这个游戏分配的任务各不相同之后,你的盘算就昭然若揭了。喂,难道你们没有注意到吗,还有一个目标是什么?”
“存活!”迟卫海脱口而出,因为这是他唯一的任务。
“不错!这个目标看上去理所当然,所以才容易被我们忽略,其实,它不是为了提醒我们这个虚拟现实的险恶,而是存在一个很简单的对立,有人,要杀死我们!”
“这就对了。”迟卫海立刻接过了话头,他在进入病院之后就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为什么,现在算是明白了,“那些死者残肢的断面非常整齐,绝对是利器切割之后的痕迹,我跟这个怪物交过手,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把这些人撕成碎片,所以,他们都是你杀的吧!”然而,迟卫海依旧没有说出内心深处的恐惧,即使是再锋利的凶器,整个病院这么多号人,砍瓜切菜一样制造出如此的惨剧又谈何容易,恐怕没几刀下去刀口已经卷刃了,然而他明确地知道,有一种利器,即使斩钢断铁,刀锋也不会怠倦分毫,那正是刚刚他面对马戏团老板安达鲁时运出的气剑,难道——他也是一个法术拥有者,或者,他就是那个莫名解体的安达鲁……情况岌岌可危起来。
“对,你们的目标是揭露卡里加里的阴谋,而我的目标是保护卡里加里,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必然的冲突,真正的矛盾,在我们和他身上!”吴泽顺势补了一刀。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于天赐已经无法保持理智,剑尖在陈峰的面前点来点去。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四人,阿兰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像一个意犹未尽的观众鼓起了掌:“哈哈哈,在这样的条件下还能抓住一丝破绽,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呀。”
“你!”于天赐怒不可遏地挥剑斩去,然而阿兰躲也不躲,他的手指轻轻一点,那剑顿时脱手飞了出去,还好吴泽全神贯注及时阻挡,剑改变了轨迹,擦着卡里加里飞了过去。
“好了,就陪你们玩到这儿吧。”话音刚落,阿兰的指尖点向钱飞手中的小人,小人连同着铃铛顿时碎成了齑粉,然后,他打了一个响指,整个人就汇入了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混蛋!”
那保命的铃声停了!
顿时,针面人睁开了血红的双眼,抱紧了海伦娜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
与此同时,迟卫海感到能量在体力重新涌动,然而这速度在眼下看来实在是太缓慢了。
狂暴的针面人一掌挥出去,顿时在天赐的胸前拉出了三道血红的口子。
“别慌,我的法力就快恢复了!”
然而,越来越狭小的空间根本难以躲避针面人的攻击,迟卫海和吴泽合力扑上去,却依然是螳臂当车,气剑的威力太弱,划过他的皮肉如同隔靴搔痒,警棍打在他的脸上,只震得吴泽虎口发麻,针面人面无表情地挥了两拳,两个人就像脱轴的轮胎般飞了出去。此刻,迟卫海真正感到了纸上谈兵的无力,一切的训练在实战中都显得苍白无力,然而正是有了多年的训练,绝望的压力又逼出了他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忍住体内被打得乱窜的气息,迎着针面人挥出的巨拳冲了过去,直到拳头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他借势弯腰滑跪,擦着鼻尖躲过了夺命一击,而掌中的气剑不偏不倚地割在了针面人的跟腱。
“成了!”
然而,针面人纹丝不动,他毫无影响地转过身来,一脚蹬在了迟卫海的胸口上,迟卫海只觉得天旋地转,来不及反应,第二脚已然接踵而至,他的双手死死抵住铅块般沉重的大脚,却依然感觉胸口的肋骨在下陷,空气被挤出了胸膛,眼前冒起了金星。
就在这时,吴泽的大喊救了他:“费因穆勒!”针面人回首了,他对这个依稀的名字还有记忆。吴泽的手中,拿着海伦娜生前最珍惜的项链,那个圆形的小匣子里放着她和丈夫曾经的合影。
“你看,这才是你啊,你是个一个尽职的丈夫,一个忠贞的伴侣,你不是一个怪物,你不该这样,海伦娜会伤心的!”
他盯着过去的他,只有短短几秒,却跨过了整整一生。然后,吴泽看到了迄今为止他看过的最梦幻的泪水,先是黑色的,像黑钻般剔透,裹挟着经久的尘埃与苦难,然后是最为纯净的透明,冲刷了一切的阴霾和狂乱。费因穆勒接过了那串项链,跪在了他的妻子身边,把她的脸庞深埋进自己的胸膛,变成了一座无声的雕塑。此时,像断电一样的卡里加里博士,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迟卫海站了起来,终于在贴面而来的墙壁上画出了一个通道,吴泽等人紧跟着他一跃而入。
他们在万花筒般的隧道中上浮着,每个人都良久无言,感慨万千,于是,迟卫海不声不响地掏出他的项链,对着钱飞和天赐一抓,两个人的身躯顿时卸了劲,向下坠落而去。
“你这是干嘛!”
“你总不想他们出去之后到处声张吧,我会把他们的记忆都抹去,没有人会记得今晚的事情。”
片刻之后,他们重新回到了久违的宿舍楼里,迟卫海一伸手,项链飘浮而出,停留在每一个行尸走肉前片刻,让灵魂回到了它们的归宿,最后,项链重新飘回了他的手里。
“都散了吧。”
在他的一声令下后,那些闭着眼的同学们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天边已经泛起了晨曦的微光,迟卫海和吴泽相视而笑。
“走吧。”迟卫海拍了拍吴泽的肩膀,“这个点珊瑚礁已经开了。”
吴泽恍然大悟,他从来没有那么想念珊瑚礁的早点:“我一定要吃小芳姐亲手包的馄饨,十碗!”
“行,吃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