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州啊,是个好地方,虽为齐属,然气候大类江南,而且山饶珍果,海富奇错,四时不绝。”
“但我感觉这里的人呢,似乎并不清楚此地的富庶,故不知何如也。要是换成南方人,早就山无遗利,水无遗族。”
刘时敏闻之抿嘴笑道:“徐上海,你是说这里人都不如你们南方人会做买卖吧?”
“诶你还真别笑,我跟你说,市上的鱼蟹,土人居然不知其贵重,只晓得用来喂猫、鸭,大至蚌蝤、黄甲,亦是只腌藏而已。岂不是暴殄天物?”
“或许就是因为没通海运之故吧?”
“时敏啊,你这话说对了。胡缵宗的文集里写过,他是嘉靖年间人,说青登莱三地旧有元时新河一道,南北距海三百余里,舟楫往来兴贩贸易,民甚便之。比岁淤塞不通,然后就商农皆闲了。”
“所以啊,反正重起了海运,往后人家土人也会慢慢知道山有利,水有遗,不会只你们南方人才懂得贸易的。”
“嗯,这话我信。”
“哼!”周遭突然响起一声‘响鼻’,吓两人一跳。
魏进忠已听他俩呱呱了半天,于是没好气道:“俺找小贾吃酒去,你二位慢聊!”
说完,拔脚离开后堂,寻贾氏兄弟去了。留下俩个大眼瞪小眼的人。
魏进忠并非真讨厌徐光启,而是听他一席话后,突然有了心事。来到前院,找到贾氏兄弟,恰好两人正在吃酒,贾艾一瞧他来,连忙吩咐人添上新碗筷,又甩给手下一锭银子,让他再去弄些酒菜来。
魏进忠也没那么多讲究,撩起袍角一坐,接过贾艾斟满的酒杯,先一饮而尽。辛辣的烧酒入喉像刀割一般,那张脸顿时皱成了麻花。
“够劲儿!”那杯酒下肚,魏进忠只觉七窍都在喷火,他哈出一口气,“哈!真辣!”
这酒辛辣,俩兄弟都不敢一口闷,晓得厉害,贾艾笑着为他递上筷子,“来来,吃口菜压压酒劲。”
魏进忠接过筷子,连吃几大口菜,胃里才没觉得烧,于是又让贾艾斟酒,这次便慢慢喝了。三人推杯换盏,不消一炷香,又整完一杯,桌上的下酒菜已去了七七八八,但很快又添上了新的。
魏进忠两杯下肚,就有些飘了,他又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
“喂,小贾,那边忙的怎样了?”
贾艾立马懂他问什么:“划了好大一片地出来,估计跟临清钞关差不多大了,修是按照市舶司的规格来修。”
“仓场蹋房呢,修了多少?”
“哈!”说起这个贾艾就来了兴致,“都还没砌墙呢,只规划个地方出来,结果一下子,嘿!全租空了。如今都在赶工,歇人不歇工,大概再有个七八天房子就成了。”
“全都写出去了?”魏进忠有些吃惊。
“是啊,不但全都写了出去,租金都收了一年的。”
“嗯,干的不错。”这下魏进忠笑了,心里甚是满意。低头见酒杯已空,他给自己斟满,又替俩兄弟斟满,“来,走一个。”
贾艾连忙摇手:“别,魏爷,咱慢慢喝成吗?这酒灌急了老弟撑不住。”
“你随意,”魏进忠才不管他撑不撑得住,自己干了一杯下去。虽然还是辣,但肚里有了垫补,就不像刚才那般难受。
这会已三杯下去,脑袋开始晕晕乎乎的,他又想起方才徐光启的话,终是忍不住把心事倒了出来:“诶,给你们说啊,俺组个船队怎样?”
俩兄弟闻之互看了一眼,随即相视而笑。贾艾笑嘻嘻的看着他:“好啊,反正现在我兄弟俩就跟着魏爷混,既然魏爷这么雄心勃勃,那我兄弟自当鞍前马后为您效命。”
“哈哈,好!”
贾比是个沉稳性子,认真思考一会,才说:“魏爷,小弟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
“讲!”
“首先这船队肯定要组建,但还有两样,魏爷一定要拿在手里。这一就是总督海道的权力,遇警可调动官军。这二就是关市榷税。青岛港难说不会设立市舶司,但不管是钞关也好,市舶司也好,都要将税权拿到。”
“兄弟,魏爷本来就是征税山东,未必此地建港之后,皇上还要再派税使?”
“小弟的意思就是告诉魏爷,以前的市舶司太监没有调兵权,什么时候有的呢?嘉靖年的赖恩开始。到了万历二十七年,皇上大榷天下关税,太监这才有了税关之权,但别忘了市舶司本身,还是属于地方布政司管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