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宗门联盟是掌握落日平原战役最准备最第一时间的势力。此时身为盟主的孔念玉负手在屋内踱步,凝眸皱眉思索着许多事情。
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那件事。
“该实行了,该实行了。再这样下去,只会死更多人。”孔念玉自言自语。
“来人!”孔念玉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双手一掌一拳击打在一起。
屋外有数位擅长身法行动的上三品的扈从——说是扈从,其实是传信用的。
“盟主!”两位七品境界的修士恭恭敬敬地抱拳。
“两位,请立刻把我先生和那些江湖前辈们喊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们商量。”
那两位七品修士抱拳领命,转身踮起脚尖,施展身法,飞速离去。
夜晚如期而至,孔念玉独自走出屋子,望着天上的那轮圆月,轻声道:“万里共婵娟,此时的你,是否也在抬头望月?”
他只是看了一会儿明月,便又转身匆匆走回屋内,继续处理身为盟主应该处理的许多事务,单是批阅那些四面八方传来的战况谍报,便要熬到半夜,然后还要处理一些后勤方面的事情,还要下达一些指令,调动中州的百万宗门的行动。他那满头乌黑如墨的头发里,已经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白发。
第三日的落日平原上,厮杀呐喊惨叫声,已经寥寥无几。
清晨,初阳正缓缓地从鱼肚白的东方爬起来,朝阳淡淡的倾泻在大地上,寂静无声。
这一天早上,早已不亲自冲锋陷阵的吴昆早早起来,披甲跨马,神情肃穆的扬鞭而起。
他亲率数位副将和一支个个修为高深的贴身护卫队,来到了数十里外的战场第一线。
此时的中州江湖修士,逃的逃,死的死,近乎惨败。
北荒帝国也不好受,是惨胜。
不过此时,还没有完全的胜利。
因为,还有一些人在顽强抵抗。
正是为了这些抵抗到最后的人,吴昆亲自骑马来此。这些人,值得他吴昆目视送行。
“诸位江湖前辈,你们死后,我不会让你们暴尸荒野的。”吴昆认真地对正前方那十几个满身伤痕和鲜血的老者说道。
冯天因为左胳膊中了剧毒,已然被自己亲自砍下,他用仅剩的右手握着那把枪头碎掉只剩枪身的长枪,他冷淡地说:“不需要脏了吴大将军的手。”
吴昆闻言不怒反笑,“那就听冯前辈你说的。”
“不过,我一直想问一句,你们中州这些宗门,为何会如此反抗我们帝国?臣服我们,就不会有这么多死人,就不会有杀戮了。”吴昆一脸好奇地问。
冯天闻言后没有看吴昆,而是仰天大笑,笑声苍凉豪迈,不失一代宗师的风范,“如今江湖中的那些年轻人,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他提起长枪,指着面前的千军万马,脸色平淡傲然地说:“我们那一代江湖的风流,你们不懂。”
“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和他并肩而立的那十几位老宗师们会心一笑。
这十几人,从年轻时,便互相追逐竞争,攀比谁的境界提升更快,谁的实力更高,每次宴会或比试时,都要用语言和武力去踩一踩别人。
到了中年时,他们纷纷执掌各自身后的宗门,少了年轻时的豪爽与直接,多了互相勾心斗角,互相暗地里下绊子。
然后到了现在,他们放下了之前的对与错,放下了对彼此的成见,放下了不知何时带起的假面具。
这一生的辛酸无奈和身不由己,在此时,皆烟消云散。
他们捡起了年轻时那一代江湖的风流豪迈。
“李老狗,我们从现在开始,比试一下看谁杀的多,敢不敢?”一位左腿被人削断的黑衣老者玩味地笑着说道。
“哈哈!有何不敢?张小子,老子看你不顺眼几十年了,也和你斗了几十年了,最后便再与你斗一场又如何?”一位脊背上被人砍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的老者豪迈一笑。
“老兄弟们,到了下面,我们还做兄弟!”
冯天说罢,单手提起那杆跟随了他大半辈子的长枪,直接冲向前去。
其余十几位老宗师,也都紧随其后,目光洒脱地赴死。
吴昆在那些贴身护卫的保护下,向后退去,身旁的千军万马纷纷奔腾冲向前去,将那十几位已是强弩之末的宗师们团团围住。
“可悲,可敬。壮哉壮哉……”
吴昆不再去看那些宗师最后反抗的场面,一边低语喃喃,一边转过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