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痛快,总算出了这口恶气。”罗毅脸上汗水混着烟灰,手一抹立刻变成了个大花脸,金恩南也不禁笑了起来,“你这张脸都快成孙猴子了。”
罗毅拿衣袖使劲擦了擦脸,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总堂主,这么打仗,别说成孙猴子,就是成猪八戒我都愿意。”他的话让大家大笑起来。
金恩南看了看形势,将长剑收进剑鞘,朝大家伙说道:“好了,兄弟们赶紧埋伏起来,我想敌人的救兵很快就会来了,大家一定要藏好,绝对不能让北夏人发现我们,到时候听我的命令行事。”
“是。”弟子们得令,迅速散开,消失在夜色中。
扬州城头,守军沉着猛烈地用弓箭对付攻城的北兵,北兵一面用弓箭回击,一面顽强地逼近城门。守军派出了一批批的传令兵,但不仅没搬来一个援兵,连传令兵自己都没有回来一个,在敌人的反击下,守军不断有人倒下,形势越来越不利。华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看着自己的军队顽强进攻,他神色泰然,仿佛胜券在握。就在这时,围在他旁边的卫队中有人惊叫起来,引起一阵骚动,久经战阵的华拖知道,这个时候发生混乱极易引起形势发生逆转,他刚要责骂,卫队长连忙禀报:“大人,大营里来人禀报,大营受到攻击,死伤惨重,很多营帐、粮草都被烧。”
华拖一惊,营地的稳固历来是兵家最为看重的,一旦被劫,不但会损失粮草,更会引起军心动荡,他转头回望,大营的方向火光映红了原本黑漆漆的天幕,他心里咯噔一下,但依然镇定而严厉地说道:“慌什么?把人带过来。”
一名满脸血污的北兵被带过来,没等他开口,华拖先说话了:“不要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北兵战战兢兢地报告:“报告大人,大队开拔一段时间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路人,突然发起了进攻,攻进大营后见人就杀、见帐就烧,我们根本挡不住。”
“来的是什么人?”华拖狐疑地问道,他知道这附近没有大杭的军队。
“不清楚,但不是大杭的军队。”大营都被劫了,却不知道对方是谁,北兵知道自己该死,因而低着头,不敢看华拖。
一股怒火从华拖的心里升起,他手里的马鞭指着北兵骂道:“你们就不知道抓个人拷问清楚?挨了打,结果被谁打了都没搞明白,真是废物。”
北兵紧张得冷汗直流,结结巴巴地小心回答:“对方都...都没穿杭军服饰,用的是...是长剑,不是杭军的长矛和大刀,但个个武功极高,我们四五个都敌不过他们一个。”
华拖一脸狐疑,按照北兵的说法,这些人不是正规军,倒像是一帮江湖人物,但却敢于向北兵大营发起攻击,这些人很不简单,那会是什么人呢?他看向卫队长,卫队长同样迷惑不解。他朝北兵再次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大概...大概五六百人。”北兵可不敢实话实说,他小心地抬起头,偷偷地看了一眼华拖,但这些行为逃不过华拖的眼睛,他知道北兵撒谎了,不过他没有追究,因为这没意义。
周围的人焦急万分,都等着华拖下令赶去营救,然而他却抬头望着军营的方向,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卫队长出来说话了:“大人,赶紧派人去大营救火吧,再晚就...就...”
华拖镇定自若,他接过卫队长的话说道:“你是不是想说,再晚就要被烧光了?”
卫队长连忙点头,旁边的一个千夫长自告奋勇道:“大人,属下愿率本部人马去救营。”
华拖却摆了摆手,熟知兵法的他看穿了对方的意图,于是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不去救。对方几百人,之所以攻击我们大营,而不是直接来进攻我们,就是想让我们发兵去救,我们去的人少了,无济于事;去的人多了,必然会影响我们攻城,而这正是对方的目的,我们不能中计。我敢肯定,对方此时正埋伏在路上等着我们。”
经华拖这么一解释,周边的人纷纷明白过来,但望着冲天的烈焰,他们还是觉得可惜,那里毕竟存放着很多的粮草,那可是这支军队赖以生存的保证。卫队长大起胆子说:“大人,属下明白了,但是如果不去救,就靠营里的守军,可能很难把火扑灭,到时候我们人吃马喂的,怎么办?
华拖微微一笑,手指扬州城,大声说道:“只要把这座城打下来,城里的东西都是我们的了。然后再打过江去,富庶的江南要什么有什么,到时候只怕你们两只眼睛不够看、两只手不够拿、一张嘴不够吃。”他稍一停顿,语气变得异常威严地对那个报信的北兵说道:“你立刻回去告诉官长,援兵没有,你们自己必须将火扑灭,否则所有人提头来见。快滚!”北兵飞也似地跑了,华拖转头对卫队长说道:“传我的命令,全力进攻,不计一切代价,必须打进城去!”
萧家大院里,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寒冷的空气中。萧刚哑着嗓子大喊大叫,但家兵们死伤越来越多,地上、水面上都是咕咕冒着热血的尸体,张岳他们越来越靠近桥头,很快就要和张穆会合了。站在高处观战的木赤皱着眉头,问旁边的黑衣人:“都到位了吗?”
“早就到位了,就等将军下令。”黑衣人回答。
“好。”木赤举起右手,狠狠地往下一劈,屋顶上突然站起几个黑衣人,弯弓搭箭,对着院子里的人射去。正在全力拼杀的双方完全没有防备,立刻就有几个人中箭倒地,其他人反应过来,只好一边搏杀,一边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还要抵挡呼啸而来的利箭。一直在大呼小叫的萧刚见木赤突然射起箭来,高兴地朝木赤喊:“好,射,射死他们!”
沈雄本来手就受了伤,另一只手又被箭射中,赶紧往战圈外跑,想找地方躲起来,张穆岂肯放过他,他丢下和他纠缠的家兵,朝沈雄冲过去,挥刀格开侧面射来的箭,一刀将沈雄砍倒。几个来不及躲避的家兵也被射倒,刚刚还兴高采烈的萧刚急得朝屋顶的黑衣人大喊:“你们看清楚,别把我的人也射到了。”
但根本没人理会他,黑衣人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对着院子里厮杀的双方猛射,不时有箭簇打在石头上溅起火星,郭攀一看形势不对,立刻甩开对手,就地一滚,然后抓住栏杆,身子一跃,翻到栏杆外面躲了起来。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如此敏捷的反应,几位功夫稍差的年轻尼姑都被射中,郑虎为了掩护孙大林也是身中数箭,叫了声“大哥”就气绝身亡了。
萧刚跳起来对着木赤大骂:“木赤,你的人眼睛瞎了吗?怎么射我的人!”木赤手指着他恶狠狠地吼道:“你给我闭嘴,否则我连你一块射。”萧刚吓得一缩脖子,赶紧躲到屋檐下去了。
眼见兄弟为了自己而死,孙大林暴跳如雷,他丢下面前的家兵,大吼着朝屋顶的黑衣人冲去,张岳急得大喊:“孙大林,快回来!”
孙大林头也不回吼道:“屋顶上那几个家伙把我们的人都射死了,我去把他们揪下来,剁成肉酱。”徐坤一把将他拽住,告诉他:“你这样冲过去,马上就会变成靶子。现在最要紧的是冲出去,在这里多待一刻,就有更多的人死,你看那几个师太,都不行了。”
孙大林气喘如牛,瞪着血红的眼睛回头一看,几个尼姑躺在地上抽搐着,恒真住持坐在地上,她胸中了一箭,妙乐正扶着她,带着哭腔喊:“师傅,师傅,你要坚持住!”孙大林狠狠咽下一口带血的唾沫,大喊着转身杀了出去。
张穆见张岳、孙大林他们离自己不远,就高声大喊:“大哥,我是张穆,快到桥下来。”
这是徐葭也赶了过来,焦急地朝张岳喊:“岳哥哥、坤儿,你们快过来。”
正在和两个家兵缠斗的张岳突然听到了那思念已久的声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循着声音望去,努力寻找那熟悉的影子。看到了,他看到徐葭正在朝他招手,“葭儿,真的是你吗?”他喊起来,“是我!”徐葭挥了挥手,屋顶的黑衣人手里的箭跟着朝她射了过去,张穆惊呼一声“大嫂小心!”迅疾上前将箭打落,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用自己魁梧的身体为她形成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