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晋终于说话了,声音低沉:“郑海图,我相信你。”
他轻轻地把背后的匣子摘了下来,放在了地上。
妖魂愣住了。过了一会他才面目狰狞地喝道:“休要多言!”
郑海图自己也有些愕然地通过那分享来的视野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师晋。
这个一直以来没什么存在感的憨厚的年轻人似乎永远待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像是背阴处的野草一样,普通不被人注意。
没什么人会想起有关他的事情,因为他基本上什么事情也没有。
不过郑海图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从西蜀道一路走到今天,他都没怎么和这位永远不愿说话的大个子交流,甚至他有时候都有些排斥这个怪人。
但是郑海图想起了自己和玄阳喝醉的时候,好像总是这个大个子把他们扶上床;他想起了在环采阁的时候,他总是自己一个人挑水去把水缸灌满;他想起了自己中了朱砂毒之后,是师晋把自己和玄阳背了回去;他想起了解毒之后听金老头说,师晋愿意去一趟西域,给自己找药回来……
这个大个子总是在做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就好像一块被子,总是在夜晚的时候轻轻地盖在每个人身上,然后在天亮时被遗忘。
郑海图松开了钳着江夕照脖子的手,但是他的眼神中仍然闪烁着猩红的光芒。他冷冷地问道:“那……你们来做什么?”
“来证明你不是妖物。”师晋说。
郑海图沉默地盯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空气中飞舞的炁剑似乎有些微微抖动起来。
师晋看到后,指了指那边飞舞的百万炁剑:“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
“小子安敢妄加揣测!”郑海图忽然怒吼道。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得醒了。”师晋轻轻地说。
“闭嘴!”郑海图捂住了额头。
“你看看……”师晋又指了指坐在地上干咳的江夕照:“她把刀留给她父亲了。”
郑海图放下了手,抬起头看向江夕照。
“给你解药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放下你的刀,去做点女人应该做的事。”江建德的话忽然在郑海图耳边响起。
“啊——”郑海图疯狂地咆哮起来,那百万柄飞驰的炁剑一下子散开来,毫无规律的在空气中四处飞舞,显然已经脱离了控制。
“跑!”不远处那个背酒壶的男人急切地冲着其他人大喊道。
在这如同飓风般的纷乱剑雨中,郑海图跪在地上,抱着脑袋痛苦地嘶嚎着,似乎要把所有的不甘、懊悔、不解、愤怒都倾泻出来。
师晋拍了一下地上的匣子,那匣子顿时像一张毡纸一样张开来,将师晋和江夕照围在了中间。
他们两人在匣子里坐了很长时间,听到外面叮叮咚咚的撞击声渐渐微弱了下来,直到最后消失不见,才打开了匣子。
郑海图正静静地站在他们面前,披肩长发在风中飘动着,遮住了他的面庞,看不清他的神色。
师晋伸手把江夕照拦在了身后,看着郑海图,一言不发。
那个静静矗立的身影忽然动了,他冲着师晋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说完,他就消失在了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