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五四年四月十四日
赤裸的金都尔曼站长被任葛生的手下绑在了一大块冰上,他的后背紧贴冰面,动弹不得。站长没想到事情会糟糕到这个地步,当他和信任他的八号线的公民们来到了启星商城站时,他以为任葛生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把他们扣押起来,更不要说用身体上的疼痛来威胁了。站长低估了赤座组黑老大的手腕。
在听完了虚情假意的客气话后,八号线的大部分共和国公民都被关押在了车站一间狭小的房子里。在这间房子里,若是所有人都坐下来,基本上就是人挨着人,余不出更多的空间来。房间里的空气浑浊不堪、又潮又热,实在是比犯人的牢房还要遭罪。手里还有枪的共和军士兵们自然是被赤座组认定为“危险人物”,黑道们三个对一个,面对特遣队则是八九个对一个缴了他们的械以及所有的子弹。
被关押在启星商城车站的人们离二号线的铂金大道仅有一段隧道的长度,距离他们的总统也只有一段隧道的长度,可这一段距离已经成为了比整条八号线加上一号线还要宽的鸿沟。他们的总统也在用他们的生命做赌注,阿托克赌的是任葛生不敢轻举妄动。
“很难受吧,寒冷带来的疼痛是很剧烈的,这种疼痛能直穿你的骨骼还有五脏六腑,而且这种疼痛会持续不断,直到你整个身子麻木。别着急,等你的体温把这块冰融化出了一个模子、等到冰水交合的时候,你会体验到更新鲜的感受的。啊,用冰块折磨人,这种方式很自然、很优雅,比直接上刀子、鞭子赏心悦目多了。”任葛生说。
共和国的公民在焦虑之中等待着事情出现转机,他们还不清楚赤座组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们沦为人质,赤座组定是会要求共和国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放走他们。赤座组提的要求越过分,这些被困民众全身而退的希望也就越渺茫。在被关押到第三天的时候,全副武装的黑道把年轻的女人们带走了,明萩因为是特遣队的战士而没有成为被带走的人中的一员。没有人知道赤座组要把这些女孩儿带到哪里去、要对她们做些什么。同一天,特遣队的士兵和金都尔曼站长被带到了一间比牢房更加昏暗的房间里。这间屋子如果让人来居住算是物尽其用,可它偏偏成了一间“刑室”,屋子里摆放着许多任葛生引以为傲的行刑工具。
“你这个混账,别以为你能逃过惩罚!”怀阳咬牙切齿地对着任葛生说。
“小狗就是爱吠、不懂规矩。我早就告诉了你们的总统,若是他满足我们的要求,我们就能把你们毫发无伤地放回共和国,可是他呢?却故意拖延、感觉好像和我们做交易有损他的地位和威严。”
寒冷摧残着站长的每一寸皮肉以及每一根骨头,就算是在夏天手里握着一块冰时间长了人也会感到不适,更不要说让后背贴着这么一大块冰了。组员架设的一台小型摄像机正在逐帧记录着站长痛苦的表情,如今赤座组的行为和曾经的极端恐怖组织没什么两样,但任葛生满不在乎,他就是想要得到他能看到的眼前的一切。
“要我们交出五十名女性公民来当你们的玩物,想得倒美。”明萩说。
“不不,我们想的并不美,我们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所以我们准备了这样的办法来应对你们总统的拖延。总归,决定权在你们总统手上,你们的安危和健康也掌握在你们总统手上。桑总统自以为自己拖延下去,我就会因为不想白白耗费资源放你们离开,但反过来想,如果我真杀了你们,共和国敢对背后有商业联盟的我们开战吗?和共荣集团的战斗已经让你们元气大伤了吧?”
就算是怀阳,在这个场合听到了对方老大的话也只能忍气吞声,怀阳虽然胆子大、性子直,但也还不至于傻到轻举妄动让自己白白丧命,他更不会容忍自己把命丢在赤座组这些小人的手上。等到特遣队有机会和这些混账正面较量的时候,怀阳一定会狠狠地朝着任葛生的脸上来一拳,他要一拳把这个中年男人的牙齿全打下来。
至于马哈奎愈,这个身经百战的男人竟然因为愤恨到了极点,眼角里流出了一滴泪水。这一滴泪水千真万确是一滴包含复仇的黑色之泪。如果共和国摧毁赤座组的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任葛生最好祈祷自己落在怀阳手上也别落在马哈奎愈手上。
“我们的新计划准备得怎么样了?”任葛生对刚进来的若头问。
“游侠已经准备就绪了,所有‘马匹’都喂好了‘草’。我们随时都可以发动进攻。”若头说。
“好。”任葛生说这个字时拖长了音调,表示自己非常满意。为了这次突袭行动,赤座组和归顺的库烈·昂古台的部下对自己提出了严格的要求。在摩托车上如何作战、如何流畅且精准的投放越过障碍物的斜坡,他们都在自己的隧道里进行了数十次演习。
“站长!站长!你们这帮混蛋别自说自话了,站长已经晕厥过去了,快把他放下来吧。”明萩激动地说。任葛生把特遣队的队员也叫过来观看这场行刑,这对于他们来说毫无疑问也是一种折磨。
“等冰全都溶解了,他自然也就从痛苦中解脱了。晕过去了未尝不是一种逃避痛苦的办法。但很遗憾,这位站长能晕过去,但阿托克·桑却不能用同样的办法逃避。我们录下的这段视频只不过是个序曲,接下来我还会带给你们共和国更大的考验,这一系列事件最终的结果是你们的总统会屈服,接受我提出的更多的要求,我毫不怀疑这一点。”任葛生说。
“一群目光短浅的家伙,给自己挖了坟还在这里洋洋自得,你们这些出现在我视线中的畜生的模样我都记住了,将来我会以十倍报复回去。届时你们会发现,你们正在得意地用冰块惩罚人的方式实在是太缺乏想象力了。”马哈奎愈用十分低沉的语气说。
“呦,这位小战士很勇敢嘛,我很中意你。”若头辅佐丸冈笑着接近了被绑缚着的马哈奎愈,手里挥舞着匕首。在他将要把匕首刺进马哈奎愈眼睛里的前一刻,任葛生叫停了他。
“够了,丸冈,这里的演出就此结束了。你看,这个老家伙火气还挺旺盛的,冰块都已经被他融光了。接下来该让可汗去表演了。把他们关起来,一定要看好了,别让他们有任何反抗的可能。对付猛兽就要用牢固的笼子。”任葛生说。
赤座组有自己独特的行事方式,当机会来到他们眼前时,他们会毫无顾忌地抓住,在光彩或不光彩的较量中掌握主动权。共和国的人没有在第一时间和他们硬碰硬,便永远失去了机会。
任葛生其人说起来和某个星岛名人有些渊源,尽管他本人并不知道这段孽缘。这个名人年逾花甲,工作生活在夏湾市最高的一座摩天大楼的顶层,名字就是古平·范·威特劳,三族混血的老家伙。古平曾有过一个年轻的情人,而这个为了钱巴结上古平的令无数人眼红的女人还有一个恋人,任葛生正是情人背着古平和自己所爱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如果女人的脑子足够灵光、城府足够深,懂得如何控制一个老男人,倒是可以让任葛生以私生子的身份进入威特劳家族,让他有机会和这个家族同辈的兄弟姊妹较量,可这一幕愚蠢的“贵族家斗”戏没有在现实中上演。古平发现了情人孕育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毫不留情地将母子二人从最高的大厦打入了地底。
任葛生后来的经历又和屈子衿颇为相像,任的母亲也在留下了一个孩子继续在这黑暗的世界里受罪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让人窒息的重负竟不止一次地让最为伟大的母爱也变得脆弱不堪。任葛生和屈子衿两个都是不得不早早自力更生的人,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任在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心变成了一块石头,他坚信只有依靠威慑、依靠诡诈才能在地下世界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能让自己拥有我行我素的权力就是一种伟大的胜利。既然自己一个人的实力不够强,那就和一群想法类似的人抱团。任主动靠近地痞流氓,最终成为了赤座组的一员。
许多流氓和混混都是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可任葛生并不是如此,他很懂得“权术”两个字的写法,在赤座组不断高升。在他终于成为了若头并在不久后晋升为组长后,他便可以按照自己的方法改变赤座组了。在前任组长时期,赤座组已经和美特罗商业联盟构筑了牢固的同盟关系,任葛生虽说没有不识好歹地摒弃这种关系,但他已经摒弃了黑道最后残存的道义。按照任葛生的想法,黑道就应该越黑越好,这个“黑”字才是赤座组赖以生存的关键,所谓的黑道仁义不过是存在于小说、电影中的玩意儿,只是一种浪漫主义的艺术手法,在现实中根本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