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赵太后那个女人，心机深沉，连她这个活了两辈子，这辈子还开了金手指的人都不一定斗得过。两人只能说势均力敌，可要斗垮她也是不容易，至少如今的容瑾，除了一个自己都步履维艰的皇帝做后台，真的是没有可比性了，还有锦妃长相是连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心神荡漾的倾城容貌，难保皇帝不贪恋美色中途变节，至少现在他就挺宠锦妃的。

想到这，容瑾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转了转手上的戒指，然后问到：

“我想知道，先帝是怎么死的。”

容茂亭听到这话一愣，收敛住笑意，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

“先皇是被被赵氏给害死的。早年间，先皇登位并不顺利，曾被人毒害过，虽说没有了性命之忧，但加之前几年夙兴夜寐处理政务，身体便亏空的厉害。若是就此好生休养，对寿数影响倒是不大。

然而，赵氏进宫后，一心想诞下皇嗣，将皇上从太子之位赶下去，竟然给先皇用虎狼之药。皇上知道后，也发现了赵氏一族的野心便想乘机铲除他们。然而，药毒害先皇的身子已入骨髓，先皇寿数已是不多。

先皇为了替皇上扫清道路便封锁了消息，这事只有我和吴修以及先皇身边的大太监知道。同样为了让赵氏放松警惕，皇上佯装不知，继续服用药物，但终究还是迟了，最后皇上实在只撑不住，吐血而亡，也没来的及为皇上完全扫清道路。后来因为皇上之前的消息被封锁了，没人知道，所以才有先皇是猝死一说。”

容瑾听到最后，一时无语，不知还说先皇帝是蠢还是聪明，想着她便开口说到：

“赵太后容貌美丽倾城，非一般人能比，先皇喜好美色，死于她之手也是不冤啊。”

容茂亭叹了口气，神色有些低迷地说到：

“赵氏一族形貌昳丽，得天独厚，能迷住世人不足为奇。”

容瑾听后，抚了抚鬓角，一脸揶揄地说到：

“是啊，他们一家子还真是得天独厚，不仅样貌得天独厚，生不出孩子这点也是得天独厚啊。”

容茂亭闻言，神情一松，也笑了出来：

“是啊，不然这天下恐怕早就姓赵了。”

“所以祖父，这说明啊，天意如此，这赵氏一族，这代将亡啊。只是可惜那些个好皮囊了。”

这话恰如容茂亭的心坎，闻言，他躺在床上，竟开始哈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重病之人。可也只是不像而已，笑着笑着，容茂亭开始咳嗽起来，这咳嗽一开始便也止不住，容茂亭整个身子不停抖动，神情痛苦，最后血顺着他嘴角流了下来。容瑾见此下了一跳，神情难得的有些慌张，就要出门喊大夫，让吴修进来了。

容茂亭见此，一把拉住容瑾，用手帕擦了擦血迹，嘶哑着声音说到：

“我没事，不用叫他们。”

容瑾停住脚步，神色复杂地看向容茂亭，她知道，她的祖父真的是油尽灯枯，刚才与祖父的对话差点让她以为，这还是她那个曾经健康，教导于她的祖父。

“阿瑾，你该回宫，你在这里待的时间够久了。”

说完这句话他微微有些喘息，歇了一会才接着说到：

“你要记住今日祖父与你说的话，每一句。”

容瑾点了点，心中有些堵，她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情绪，方才开口说到：

“祖父，为皇上如此尽心竭力，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的。”

容茂亭轻易听出了容瑾对泰熙帝的不喜，他尽力地扯了扯唇露出一个笑，说到：

“阿瑾，皇上是明君，爱民如子，你，往后，一定会喜欢他的。”

容瑾扯了扯唇，心中诽谤，她与泰熙帝相处三年，祖父说的那些泰熙帝的优点她都承认。但她从不觉得他有哪点是她会喜欢的。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但容瑾嘴上却乖顺地答到：

“是。”

刚才那一下好似真的将她祖父的全部精气神带走了，不过几息之间，人竟一下老了不少，整个人充斥着一股灰败之气。

容茂亭吃力地将枕头下一本小册子抽了出来，递给容瑾：

“这本册子，你看看，记住上面东西。”

容瑾接过册子翻看了几页，然后看向容茂亭，有些吃惊地说到：“这是？”

“这是先皇与我为皇上挑选的臣子，这上面的人，皇上都能用上。他们有人是先皇在时的旧臣，有人是我的学生。

当初他们都被赵云渊一一贬谪。其中有些人如今依旧在京城，但却在翰林院，或是其他闲职上碌碌无为。有人在离京千里之地，做知县或是被流放。你让皇上找到这些人，想方设法将他们调回身边留作己用。”

说着容茂亭又咳嗽了几声，容瑾见此赶紧为他顺气，容茂亭摆了摆手接着说到：

“这些人，本该我亲自将他们调回来的，可如今，我已实在无能为力了。”

容瑾听着容茂亭的话继续翻看小册子，小册子上的笔迹是她祖父的，看的出来，这本册子她的祖父做的极其用心，上面不仅标注了，姓名年龄，籍贯，还写了他们各自擅长哪个领域，如今人贬谪在哪里？甚至每一个人还在旁边花了一副小像。容瑾认认真真地看完了所有人，也记完了所有人。她看向容茂亭问到：

“祖父，我已全部记住，这本册子，要如何处置？”

“毁了它，这本册子，和上面的东西，除了皇上，谁也不要说。”

容瑾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将册子丢进香炉之中，看着书页被火蛇舔舐干净，才盖上香炉盖子。

“好，阿瑾，走吧，回宫吧，祖父今日已将全部交代完了，你回去吧。”

身后传来容茂亭疲惫的声音。容瑾转身看去，只见容茂亭身上的灰败之气更胜刚才，甚至透着一股死气，喉咙微微一哽，竟是说不出话了，她跪在地上想向着他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滴入地上转瞬便消失不见。她的祖父，她的老师，如今一别便是永别了。

当容瑾抬起头时，她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她起身定定地看着床上躺着的祖父，而她的祖父像是睡着就一样，闭着眼，没有看容瑾一样，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良久容瑾转身走至房门，在打开门的瞬间，她顿了顿，但还是拉开门走了出去。她出去的后，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她，容瑾面无表情环视众人，最后什么也没说，神色漠然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