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包合同很顺利地拟定下来。村委的七个领导全部到场,他们并不去地里搞什么面积丈量,那是大家都知道的数据。就坐在祝老爹屋里闲聊,等着做饭喝酒。丁文东和老余支书还有黄会计三个,对照杨文戍拿来的旧合同,一条条的把细则修改后,重新写了下来。
姚大舅昨天已经定下了基调,丁文东对它修改一番,承包面积写成荒地废弃低洼地林地总计折算为一百零二亩,做得有整有零。承包费由每亩每年七块,提高到每亩每年八块二,和周边村子的标准相当。杨文戍说西边的李庄村的林场,实际上只有三块钱一亩包出去的。这句话老余听见了,装作没听着,和别人胡乱打岔就过去了。
面积,承包标准叫大家很满意,承包期限改为延长到六十三年,丁文东需要支付五万块钱。
合同约定,林场属于村集体土地,不承担任何分摊分派公粮、集体义务工责任,地里产出自己处理,不一定交售到指定粮管所。
合同特别注明一项,在不违反国家法规前提下,农场承包期间属于私人性质,所有经营管理,村里乡里都不能干涉!合同到期,农场有优先续包权!到时的地表附着建筑物,按市价协商解决!
前一句大家都很理解,承包林场是要种地的,梨树肯定要挖掉整地,毁林复耕,这个也可以当做没看见。后面一句,几个人就不明白了。地里长庄稼,还能长出来建筑物?建筑物是什么?不管它了!反正自己也不会再活五十年了!就让下届下下届的人们去协商解决吧!
承包费的结果当然叫村支部无话可说,丁文东也不多客气,说:“没别的意思!以后有什么政策优惠,想着咱就好。不管怎么说,这地里的出产,咱也吃不完,还是贡献了国家,不是吗?”
有了杨文戍之前的那些铺垫,什么话都好说了!
承包人写了四个名字,顺序是祝道绣、姚世全、杨文戍、丁文东。
姚世全就是姚老虎的大名,他知道表妹和表妹夫两个都要走的,很不情愿来做这个农场主。
丁文东悄悄对他说:“借用你的名字是签合同方便些,所有权和你没关系,管理方面我请人来做。等一年,给你安排更合适的工作后,咱们再签个转租协议,就转给我了,哪还用你操心?”
最后结果令丁文东很满意,总承包费五万块,期限为六十三年。特别注明前三年是复耕期,没有费用。双方签字盖章后,丁文东要求老余,让各村组队长签字画押,再拿到乡里司法公证处公证一下,自己就一次付清全部款项。
这顿饭吃到下午三点,七个村干部加上、杨文戍、姚老虎和祝从学,除了祝老爹和丁文东,十来个人喝了一大坛十斤红花瓷。包括妇女主任在内,都还能推着自行车离开。
姚大舅说:“你不该叫杨文戍搞这种小把戏的!按照昨晚说好的就行,你钱多也不能便宜他们呢!平时给他们吃点喝点就好,狼是喂不熟的!说不定贪心不足还会反咬一口。”
丁文东笑笑说:“没事儿!他们可能不知道我的脾气,别看是在他的老家,敢惹毛了,我打得他缺胳膊少腿的,还要送他去劳改场。那个,老虎老表,既然这个事儿说好了,你回去一趟,把表妹都叫来,咱们去北坡大麦地那边开个家庭会,我带的有百米绳,咱们几个和老杨一起去量一下边界,规划一下看怎么做,今年秋天必须叫你们丰收啊!表舅!你把祝道成也叫上,等会儿我有些话对他说!”
姚大舅只有一个儿子姚老虎,下面有四个女儿,最小的和祝小妹同岁,还在上初中。
祝家也是祝道成老大,下面三个女儿。因为两家离得近,地头搭地头,所以,遇到很集中的农活时,比如割庄稼或者锄地插秧时,就组合起来一起下地,老老少少十几口人,一上午突击割块麦子稻子,就显得轻松起来。
原本想着今年阿绣家买了小四轮子,两家人都可以陪着轻松点儿,起码不用架子车一捆捆的拉麦子了吧!那几十亩大麦就很令人头疼腰疼了,昨晚听说阿绣家承包了林场,姚家娘几个吓得腿肚子抽筋一晚上,讨论着要是都种上麦子了,那我就先肚子疼一个月吧!
他家的兄妹几个里,姚老虎比较实在,上过高中,知道自己是家里长子,要承担男子的义务,心疼妹妹,威信自然较高,经常一呼四应的,自己衣服都不用洗,几个妹妹就帮忙洗了。
祝道成就不行了,初中没毕业就回来了,老爹心疼他年轻轻的干农活太累,给他找个木匠师傅带着,学个手艺。他却以此为借口,农忙时就不在家了,家里忙过了才回来。
师傅李木匠家有个女儿,很吸引他,干活也是给师傅家干,自己家人多,用不着他出手。
去年夏天,师傅家女儿怀孕了,两人商量准备结婚,他又遇到现在的老婆了,这是他童年时的同桌,印象良好,只是人家去了县城叔叔家读书,高中毕业回来了,看来两人上学时相互欺负过,有过许多纠缠不清的美好记忆。
后来他俩重归于好,把怀孕的师妹抛弃了。小师妹想不开,中秋节时上吊死了,祝老爹带他去赔不是,希望不要法院把这个独子抓走。
老李木匠只有一女一子,走村串户的营生,自然知道法律的厉害,权衡许久,还是觉得人死不能复生,自己女儿走差了路,不能让人家陪葬,最后原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