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愚不记得这是进入北狄以来的第几场雪了,不过眼前的这场大雪比之前下过的都要大。
仅仅一天过后,整个祁连山山脉目光所及的地方就都已被皑皑的白雪所覆盖。昨天夜里,临时搭建的庇护所还因为积雪太厚被压塌了好几个,要不是周围的人及时将人从雪地下掘出,差点就出了人命。
一直生活在福建路的李愚哪里见过如此壮观的雪景,积雪的厚度属实让他惊掉了下巴。
一个人站在高处往雪地里跳,一不小心就能整个人捅进积雪里,没来北狄之前,李愚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相信的,可如今却真实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不仅是李愚没见过这样的景象,队伍中的绝大部分人也同样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雪。于是,众人便又多了一个工作,那就是时不时地为自己的庇护所上方清理积雪。
见猎心喜,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雪景的众人难免兴奋,不时就有两三个人汇在一起便玩起了雪仗。难得的修整时间,偶然放松一下罢了,李愚也没有去阻止。说实话,要不是他现在是这群人的头,需要维持自己形象,他肯定也加入了玩雪的这群人之中。
“赵刚,你不去玩玩?”李愚搬了一块木头,坐在庇护所的门外,看着四周嬉戏的众人。
“大人,你忘了我可是常年厮混在北地的,眼前的雪景几乎年年都要遇到无数次。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像他们一样,不过到了如今,却是已经没什么兴趣了。说到底,可能还是年纪大了,玩闹的心思如今算是淡了太多!”赵刚同样坐看着不远处嬉戏的众人,回答道。
“赵刚,当时在战场上的时候,你为何突然暴起杀了那个指挥使?难道此前你和他私底下有仇不成?”看了一会雪景,李愚突然问起了一个埋藏在心里许久的疑问,“当然,如果你不方便说,就不用说了,我也仅仅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没想到赵刚听了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那指挥使可是杨荣的亲侄子,我一个小小的军中向导和那种人物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就是平时想见都见不到对方一面,双方之间又怎么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你为何……?”
“不过就是为了活命罢了!
那杨荣不过就是个饭桶,他的这个侄子也不见得能够比他好到哪里去。
你们都是编撰在案的军人,肯定不会对上官下手。可是以这个杨指挥使的官职和地位,只要他不死,大人你就不可能接手部队的控制权。最后大势所趋之下,我们所有人势必都要跟着这个饭桶去和杨荣残部汇合。可是你我都知道,此去就是死路一条。
我又不是大梁军人,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既然对方想要我死,我就得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读书人不是也有一句话,叫做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嘛,我就是那个匹夫。
在北狄蛮子死尽之前,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
听到这里,李愚也算是大致知道了当时赵刚突然暴起杀人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