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阮真城隍的名头,在陈老觉得还颇为高大。
那可是城隍啊,大周正神。
可眼下见着,却是碎了一地。
陡然间,他忽然觉得好像城隍也不过如此嘛。得亏他不是修行之人,不然说不定会更加惊骇一些。
反观阮真倒是洒脱,说跪就跪一点也不含糊。毕竟小命要紧,他过往也不是没有去过道观和寺庙。可那些地方没有一个如天师府这般让鬼胆寒。
倒是曾听闻,佛门祖地小灵山上有万千佛陀,千里范围内魑魅魍魉无所遁形。一切无形污秽之物都不敢接近。
他没有见过。
但如今,看着这天师府,想来多半也如这里一般吧。
恐怖的压力让他连行动都变得困难,只好依附在陈老的背上。
张妙之在心头看着这一幅画面,心说差点忘了这出,这位游神有香火功德护身,才得以保全。若是其他孤魂野鬼说不定连府门都踏不上来,稍一靠近,就化作飞灰了。
当下挥手,陈老就见着面前景色忽的迷糊起来,眨眼间人已经出现在一处宽阔的院内。
一旁的大榕树下,张妙之正坐在石凳上煮着茶。
陈老面露惊异,有些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周边。
这算什么,呼之即来?!
他心下顿时庄重了些,拱手道,“拜见张天师。”随后指了指肩头,“这是阮城隍。”
阮真同样恭敬的拱手道,“拜见张天师。”
张妙之微微颌首,招手让他俩坐到面前,“陈老先生何必这么拘谨,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时,你可是很随性的。”
陈老见张妙之眼眸带笑,也是不由微微摇头,“还请天师恕罪,当时我也是不了解天师,还以为天师你只是个......普通的道士。”
“我的确只是个普通的道士啊。”张妙之给两人倒了杯茶水。
“可别这么说,张天师,现如阳州集庆到府城庐陵这一路,谁不晓得你道门天师的大名。”
陈老唏嘘不已,月余前,自己竟然还拦着张妙之问话。现在想起来,自己还真是大胆。
张妙之笑了笑,没有说这事。这名多是虚的,全是林志用的功劳。他如今好奇的是,陈老和阮真的来意。
下意识的对两人投去询问的目光,就见两人相视了眼,阮真有些心力交瘁,连忙摆手,“老陈你先说。”
见状,陈老先是告罪了一番,“还请张天师原谅,我私自动用你的名声在隔壁业城县用符咒驱邪治病,如有不妥还请天师见谅。”
他站起身子,道歉的很干脆。
张妙之连忙扶助他,将陈老按了回去,“这算什么罪过,陈老悬壶济世,我能帮得上忙应该是我谢你才对,何来见谅一说。”
闻言,陈老松了口气,当时也是事从紧急,他本来拿着张妙之的符咒是打算先研究一下。却没想到,真有作用,当下兴奋之余为了让人相信,将之符咒来历夸大了不少。
那些百姓倒是不认识张妙之,但听着陈老吹的玄乎。立马当成神仙一般供奉起来,连带着他分发的符咒都成了神物。
“我只是好奇,业城县究竟发生了何事,我那符咒可没有治病救人的功能。”
陈老微微点头,他也是后续才知晓,自己纯属误打误撞。当即就把事情经过详细的讲述了出来。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瘟疫,随后发现是鼠患。可鼠患却让不少人昏迷不醒,我诊断之下发现这些人气息虚弱,但内里正常。一时间,竟是无法查出症因。”
“着急之下,我拿着你的符咒试了一下,发现好似叫破邪符的符咒竟然有效果。”陈老眸光溢彩,欣喜之色跃然于眉宇间,激动道,“还真是神,那破邪符一贴在那些昏迷的人身上,立马就有了效果。”
“就听一声凄厉的鼠叫,也没见着你当初从王大壮身上驱散出的黑气,可那些人却醒了过来。”
“当下,我立马开始分发你的符咒,不够用了又叫人来龙虎山拿。”
说到这,陈老讪笑了下,“那什么,张天师,当初拿了你不少符咒,还没有给钱。这些钱,还请你收下,算是后补的。”
张妙之见着陈老递出几两银子,将之推了回去,“不用如此,本就是为了救人,些许符咒而已并不是那么珍贵的东西。”
这话让陈老豁然升起股敬意,要是之前他这么说,陈老也就信了。
可后面发生的事情,让陈老明白这些符咒可都是贵重之物。
他点点头,也不跟张妙之推辞。接着道,“后面伏妖稽事府来人,才发现并不是鼠疫导致,而是妖患!”
“妖患?”张妙之记得之前在安河镇时有位大娘似乎提了一嘴,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眼下看来,还真是被她给说中了。
“没错,是一只成了精的鼠妖,我听伏妖稽事府的大人说,这妖已有筑基修为,乃是一方妖帅。加之手下子嗣太多,一时间还不好处理。”
“等了一段时间,才有一队兵卒从府城庐陵赶来。一番追寻下在县外五里地一处老旧坟场下面发现了这妖物的巢穴。”
陈老骇然起脸色,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仍觉得不寒而栗。
“天师你是不知道,那巢穴巨大,一路延伸至业城县下,宛若地宫。我随那领头将领不断深入,一路上看见不少白骨,在巢穴尽头还悬挂着近百具尸体,全是那些失踪的业城县民。”
说道这陈老颇为痛惜的摇头,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继续道。
“那将领于伏妖稽事府的几人相互配合才得以斩杀那只鼠妖。”他忽的神情一凛,比划了下,“天师你是不知,那鼠妖足有牛犊大小,一身皮毛刀剑不可摧,若不是得你符咒配合。恐怕还不会如此顺利。”
听着陈老的描述,张妙之也察觉到这事中凶险,一只筑基妖帅也许并不可怕,但他麾下子嗣众多。想着那密密麻麻的鼠潮之景,张妙之就不由打了个冷颤。
不是害怕,而是恶心。
一种挑战人心理极限的恶心。
“因为我献符有功,伏妖稽事府赏赐了我不少钱财,还任用我为府内医师,可凭伏妖稽事府的名号行医治病。”
说到这,陈老满面红光,向着张妙之再次拱手,“这一切还都是靠天师相助啊。”
张妙之摆摆手,也不居功。对于陈老一介凡人,敢拿着自己的符咒就跟着修士一起入妖穴。这等胆大,名利双收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