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天降雷雨,黑云万里遮天蔽日,白昼如夜。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混杂在漫天暴雨之中,千里之外都仿佛能闻到那有些令人作呕的气息。
轰隆!
一声惊雷坠下,照亮了阴暗的苍穹,巨大的雷鸣震得人耳膜鼓动,烦躁难言。
“禾金银!你在搞什么?养生殿瓦顶破了一个窟窿,雨水全漏进去了,现在里面就和浴池一样,你还特么有闲心在这里擦书架?”
武阁藏书殿一楼,一个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声音之大足以媲美方才的雷鸣。
此时正给书架擦灰的禾金银赶忙扔掉了手里的抹布,双手捂住耳朵,否则自己非得被这尖叫声弄得失聪不可。
一个身材中等,油头粉面的年轻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跃了进来,指着禾金银无辜的小脸,气得火冒三丈。
这哥子是武阁小杂役们的主管,名叫张宝全。虽然没什么本事,也没有学武的天赋,二十多岁了也没摸到后天之境的门槛。不过凭借他哥哥是武阁的亲传武徒的身份,还是混到了这个杂役主管的位置。
张宝全见禾金银还敢捂耳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捏着拳头就往禾金银头上砸来,哪料预想中禾金银被自己一拳打得哇哇叫的场景还没出现,反而是自己拳头上传来一阵剧痛,这一拳就好像砸在了石头上一样。
张宝全痛得嘴都歪了起来,嘴里哈哇哇的惨叫。
原来禾金银不知什么时候将一个漆黑的铁锅顶在了自己脑袋上,那张宝全的拳头直直的砸在了那铁锅之上,他又不是武阁里的武徒,没有啥武功真气镑身,这一下自然是让他吃了个大大的亏。
至于为什么禾金银能掏出铁锅挡在脑袋上,自然是因为他是武阁的小杂役,平日里什么除草啊,修缮啊,扫地啊,炒菜啊,这些都属于他的事务范围,所以...带口锅在身上也很合理...是吧?
“咳...张主管,今天不是轮到我清洁藏书殿嘛,我自然是要认认真真做事啦...对了,您刚才说什么来着?”禾金银偷偷将黑锅从窗子外扔了出去,一边销毁证据,一边弱弱地说道。
“哎哟!谁扔的!?”窗外先是哐当一声,随后立即响起了一声惨叫,也不知道是哪位兄台遭了横祸。
张宝全勉强从拳头上的剧痛中挤出一丝心神,皱着鼻子大吼道:“少他妈贫嘴...谁不知道你三天两头就跑藏书殿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哼!不就是想偷偷翻阅藏书殿的书嘛,可笑,可笑,就不知道你大字认识几个?整天白日做梦,不认清自己的身份,不想好好干活!这周的沧澜石你别想要了!”
禾金银暗叫一声坏了,要是真被扣一周的沧澜石,自己哪里能继续自己的修炼呢?刚想再求个情,就被张宝全挥手打断了。
“嗨!我说到哪去了,差点忘了,我是来叫你去修养生殿屋顶的。快快快!赶紧给我去养生殿,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给我把屋顶窟窿堵住,把殿内的水给我放出去,再把里面打扫干净,不然,我扣你这个月的沧澜石!给我滚!”
张宝全握了握肿胀的拳头,终于想起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是...”
禾金银闻言瞄了眼窗外肆掠的暴雨,不敢怠慢,应了一声,脚底抹油般从张宝全身边溜过,朝养生殿的方向奔去。
刚窜出去不远,一个头上顶着大包的壮硕灰衣大汉手里提着一口黑锅将禾金银拦了下来,他满脸喷火地说道:“小子,这个黑锅谁扔的?老子看见是从这藏书殿飞出来的!”
禾金银认得这人,赵九,是一个外门武徒,武功修为一般,只是后天境初期,不过脾气很不好,在外门名气还是很响的,当然...是恶名很响。
禾金银憨憨一笑,一对星月一般的眼眸扑闪,他伸手指了指后方藏书殿,哆哆嗦嗦地说道:“大...大哥...应该是里面那个拳头肿的比头还大的那哥们干的,我看他方才好像在练什么拳法,拿这个黑锅来当靶子,一时失手,这才...不过您可千万别说是我爆的料啊,小的自幼多病,无父无母,经不起报复...”
说罢,禾金银挤了几滴眼泪,可怜巴巴地望着赵九。
赵九哪里管禾金银说的废话,只听到‘凶手’的特征,便是火气更胜,理也不理禾金银,运起真气,冲进了藏书阁...
“啊!”
禾金银离开前,仿佛听到身后传出张大主管的哀嚎,声音之惨烈,闻者皆落泪,转瞬,又飘散在雨中。
...
经过两个时辰的幸苦劳累,浑身淋得跟落汤鸭一样的禾金银终于从养生殿疲惫地回了他在武阁的住所,一栋非常偏僻的破败小楼,一共两层,上面一间小阁楼,下面一间小厅堂和厨房。
虽然破败,甚至连门窗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但好在遮风避雨还是够了。
雷雨阵阵,未曾停歇,时不时一道闪电划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