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高力士是什么人，李九州心里再清楚不过。

高力士是历史上少有能留有“贤”名的宦官，他与李隆基携手并进，既是开元盛世的见证者和参与者，也经历了安史战乱的流离失所，当得知自己侍奉一生的君王去世后，公中立而不倚，得君而不骄，顺而不谀，谏而不犯，前半生小心谨慎的高力士却在人生的最顶峰时犯下了致命的错误，那就是默许了三个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的胡作非为，使得唐朝开始由盛转衰，开元盛世下，大唐承平日久，高力士的乖巧谨慎和与人为善使得他屹立不倒，然而患难见真情，当盛世的繁荣假象被无情揭穿后，李隆基仓皇逃窜到了成都，高力士不忘旧恩，亦随之。

为李隆基尽忠一生，高力士的这份忠臣义节是值得赞赏的，哪怕再小心谨慎，高力士还是犯错了，当“举人不察”的错误被叛贼们膨胀的野心给无限放大，无力阻止的高力士自然就得背这个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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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无论是辅政能宦的美名，还是败亡黑手的指责，想必高力士都不会过多在意，而是将身心尽献给李隆基。

现在面对李辅国对他的弹劾，李九州自然是嗤之以鼻，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李亨竟然相信了。

看来这一切，是李亨早早就谋划好的。

李九州虽然想帮助李亨，但并没有想过要帮助他对付李隆基和高力士等人，因为他知道，李隆基、高力士虽然有错，但他们并不是坏人。

李亨皱眉想了半天，终于开口对李辅国说道：“既然高力士潜通逆党，也不能让其留在太上皇身边伺候了，潜通逆党之罪，本该杀头，但念在其伺候太上皇多年，我也不想让世人说我无情，就将其流放黔中道吧。”

“臣领旨。”李辅国行了个礼，领命而去。

李九州摇了摇头，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亨一听，眉头瞬间紧皱道：“你以为我是在对付他们？你也觉得我是那种无情之人？”

李九州没有回答，苦笑几声。

时不时，他心中自然清楚，又何须多言。

李九州这一举动显然惹得李亨不快，但毕竟是帮助自己掌权的功臣，明面上也不好说什么，李亨还是笑着对李九州说道：“我也并不是无情之人，为我大唐出过力的人，我都记在心里呢，日后也绝不会亏待谁。”

李九州的第一印象，是李亨变了。

跟登基前小心谨慎的太子比起来，现在的皇帝让李九州感到有些不太适应。

但转念一想，人都是会变的，随着环境的改变，谁又能保证人心千百年不变呢。

“既然龙体无恙，臣就放心了，这便告退。”

李九州朝着李亨深深行了个大礼。

李亨摆了摆手，“如今朝中诸事都很顺利，你这几日也忙累了，回去好好歇息吧。”

李九州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臣告退。”

一路走出皇宫，李九州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虽然如今天下的形势已经渐渐好转，但李九州总觉得，并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看来想要改变一个时代，真的没那么容易。

就算你费尽心思，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却总有一样东西是你不能掌握的——人心。

李九州缓缓走着，走得极慢，这也给了他在路上很多思考的时间，有很多事情，他现在必须要去好好的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