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路,李九州走到高力士身边,轻声问道:“阿翁,你们去西内干嘛?”
高力士叹了口气,悄悄说道:“李辅国为了立功以固其恩宠,上奏说上皇居兴庆宫,日与外人交通,我和陈玄礼谋不利于太上皇,今六军将士尽灵武勋臣,皆反仄不安,臣晓喻不能解,不敢不以闻。”
原来是李辅国搞的鬼,李九州一听就反应过来了,李辅国如今在李亨面前甚是得宠,想必今日是乘李亨患病之机,矫诏强行把李隆基迁居西内。
李九州又问道:“先前我去过兴庆宫看望太上皇,为何不见你们?”
高力士更是深深叹了口气:“都是李辅国出的主意,将我等支开。”
李九州不用想也明白了,是李辅国在李亨面前进言,说了些什么高力士和陈玄礼怂恿太上皇之类的话。
李九州一路无语,跟着大部队走着。
一行来到西内,高力士便传呼军士们且退,不必随驾。
进了甘露殿,李隆基下辇,升殿坐定,问李辅国:“皇帝何在?”
李辅国奏道:“皇爷适间正欲至此迎驾,因触风寒,忽然病倒了,不能前来,命我等转奏,待到病好了,便来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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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九州插了一句嘴:“圣人病得严重吗?”
李辅国答道:“只是感染了些风寒,不过却也大意不得。”
李隆基点了点头道:“既然皇帝既有恙,不必便来,那便待他痊愈了再来罢。”
李辅国领旨,叩辞而去。
上皇叹息,谓高力士道:“今日非高将军有胆,朕几不免。”
看着李辅国领众人退出,李隆基将李九州叫了过来,叹息道:“今日多亏了你,要不然,我早已成刀下之鬼了。”
李九州安慰道:“你跟圣人毕竟是父子,何至于此。”
李隆基摇头道:“自古以来,皇室之中,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高力士也走过来叩头道:“只是因为太上皇过于惊疑,您乃五十年太平天子,谁敢不敬?”
李隆基摇首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高力士说道:“今日迁宫之举,只怕是李辅国作祟,皇后主张,非皇帝圣意。”
李隆基说道:“兴庆宫是朕所建,于此娱老,颇亦自适,不想忽又徙居此地,茕茕老身,几无宁处,真可为长叹!”
说罢,凄然欲泪。
看着这一幕,高力士也落下了泪来,李九州咬了咬牙,万般感慨,人心凉薄,竟真的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环顾了下四周,没见到陈玄礼,李九州便问道:“怎么不见陈将军?”
高力士幽幽说道:“陈将军病重,先前和九仙媛一起被流放到了岭南,那边瘴气多,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陈玄礼是马嵬坡兵变的主使,当初是陈玄礼与太子李亨、李辅国谋,请杀宰相杨国忠、御史大夫魏方进、太常卿杨暄,结果杨国忠被乱刀砍死,屠割支体,以枪揭其首于驿门外,然后又是陈玄礼请诛杨贵妃。
原以为经过这一遭,陈玄礼会受到李亨的重用,但马嵬之变后,陈玄礼表示对李隆基尽忠,随其入蜀,后来天下太平,陈玄礼随李隆基自巴蜀返回京师长安,居住兴庆宫,封蔡国公,食邑三百户。
李九州轻声道:“看来不管什么时候,站好队都是很重要的。”
李隆基说道:“我一落魄之人,让大家跟着我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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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是说给高力士听的,高力士连忙说道:“能伺候太上皇,是臣的福分,只是担心时日无多,下一个被流放的,也许就是我了。”
李九州安慰道:“别想多了,不至于的。”
高力士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能陪在身边伺候太上皇,我的心愿便了了。”
李隆基看了看李九州,说道:“既然来了,不如留下吃顿饭吧。”
李九州有些伤感,不想留下来让自己更感伤,婉拒道:“先前答应过太上皇的事情,臣一定尽力去办,如今手上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正准备那件事呢。”
李隆基起身向他行了个礼:“那就有劳李卿了。”
李九州忙将其扶起:“您乃龙体,我怎受得您这般客气,而且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说过的事情,就会尽力去做好。”
“很好,很好。”李隆基说到。
李九州行礼拜别:“那臣这便告退。”
“我送送你。”高力士说到。
李九州忙推辞:“不用,您老照顾好太上皇,请留步。”
看着这几个老人,李九州心中一阵嘘吁,转身离开。
李九州并不是个矫情之人,他也不是不愿意和他们多待一会,只是怕自己伤感的心绪被他们看出来,惹得大家都伤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