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孙王国的大军主要由三种构成。”华弗在马背上起起伏伏,说话的声音也忽高忽低,“征募的市民,也就是自由军士;数量居多的是奴隶兵;而那些奴隶精英都经过特训,武艺高强,杀伐决断,令人闻风丧胆。五百年来一直如此。”
返回冀州城的路上,他应燕回的要求,连续不断地讲了几个钟头。“十名士兵组成排,排组成营,营组成团,然后是师,满员两万人。一个师包括自由军士和奴隶军,还配备机械师和奴隶军,三个以上的师组成军团,由将军统领。”
前一夜,可怕的幻象击倒了燕回,但他很快恢复过来,并坚持立即返回。
幻象虽然来势汹汹,但持续时间极短,但寒意尚未散尽。这种不适感让他非常确定一件事,极其恶劣的事情发生了。
他与孟修尧匆匆道别,临走前没多少什么,但彼此都感到了不安。
“他们为什么而来?燕回插嘴,“他们想要什么?”
华弗思索了片刻,像是在酝酿一个很长篇大论的答案,但看见燕回的表情,立刻言简意赅答道:“我认为,他们什么都要。”
华弗又开始介绍天孙王国内部的运作方式,燕回却摆摆手:“暂时这样吧。”
郑清柔始终沉默地骑在马上,听着华弗的讲述,掩饰不住满眼的忧虑。
几日后,破晓时分,冀州城门大开,众人策马来到黑塔前。
“发出集结令,全体戍卫军立刻来此报到。另外送信去赫洲胡人部落以及古格地区,北境大臣要求他们尽可能多派兵过来。”
“将军……”
“执行命令!”
燕回疲倦不堪,颓然坐到椅子上稍事休息。田风队长四处走动,高声下令,吵得他不胜其烦。
“哥哥?”燕凝走上前,伏在他膝上。“出什么事了?”
郑清柔发动了天赋,面色苍白,双眼通红。“梁州沦陷,皇宫已成废墟,城内尸体堆积如山。敌军战船挤满了海岸线。”
他撩开妹妹眼前的发丝。“战争来了。”
燕回在楼上的房间召开会议。田风统领抱着胳膊站在窗边,飘雪殿颜儒、神庭司穆北、阴阳教邹曼全部到场。
郑清柔率先开口:“想必…….诸位都已经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梁州沦陷了。”
坐在角落的是华弗,他在记录会议内容。
“禁卫军呢?”燕回问。
“我没看见他们。某些地方的军队进行了抵抗,但毫无用处。”
“陛下呢?公主殿下呢?”
“我只看到皇宫里的尸体和焦黑的残骸。”
燕回点点头。郑清柔疲惫不堪地坐了下去。
“田风统领,我们兵力有多少?”燕回问。
“目前响应号令的有两千多人,余下的在七天内陆续抵达。我手头的戍卫军有五千,全部集结的话,需要半个月。”
“兵力远远不够,我看到的敌军数量是我们的六七倍,即便算上盟军也不够。”郑清柔说。
“征募范围还要扩大,凡是达到年龄的,包括矿工,一律响应集结令。”
“遵命!”他咬紧牙关,似乎有话想说。
“有问题吗?统领?”燕回问他。
“军中颇有些怨言,将军。”
“什么怨言?”
田风沉吟半晌,颜儒替他回答,“半数士兵都在这里出生,一辈子没去过内陆。为那片土地而战的理由不够充分,他们认为这场战争与自己无关。”
“等敌军到了,战争就与他们有关了。”不等燕回发火,郑清柔抢先说道,“他们绝不仅仅满足于梁州、岐州或者宛州,他们一定会来,夺走我们的一切,苟全性命的人只会沦为奴隶。”
燕回大声道:“再有怨言,军法处置。”
“将军,征募范围扩大后,我估计兵力可达两万,盟军也都算在内。我们北京的港口只有一艘战船,商船的数量也就是六十出头,其中有半数已经出海。运送这么多人马到梁州内,外加武器和补给,至少需要四个来回。”
“我们不坐船,我们步行。”
他们在城外建起军营,用来接纳日渐壮大的军队,征募来的士兵很容易被分配到指定的队伍。新兵来源复杂,有工匠、矿工,很多人公开表示不满,不过田风统领行动迅速,掐灭了不少**的苗头。
“你们当中有很多人会问,如果老城主郑暮风还在,他会怎么做?作为他的女儿,我告诉各位,他一定会采取同样的行动。我们必须战斗!”
训练新兵的任务,田风交给了戍卫军,他挑选出一批表现出众的士兵,晋升为队长。
通往梁州只有一条陆路,而这条路必须经过天之森林。燕回在血吟中扫视天之森林时,沉睡的记忆被唤醒。
一位盲眼的女人,一处林间的空地,一块,大石台。
“您有把握让对方允许我们通过吗?我父亲是唯一有权进去的人,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携带武器。”郑清柔问。
他们正在视察营地,燕回希望尽可能多地出现在士兵面前。
燕回只是点点头,脚步不停,目光投向了那个手持木剑的士兵,许多人围在旁边看热闹。
高个子击飞了对手的木条,然后起腿横扫,将对手掀翻在地,一整套动作流畅自如。高个子把落败的新兵拉起来,张开双臂,咧嘴大笑。“四个了!还有谁来?”
此人武艺高超,年纪却不大,燕回估计也就二十岁左右,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
他纵声大笑,发现宴会后,立刻收敛了狂态。他微微咧嘴,眯起眼睛,“不如您来试试,将军?”
“改天吧。”燕回说着转身离开。
“将军,可别让兄弟们误会了您。毕竟很多人都在猜测,您为什么不佩剑。”
一名戍卫军上前一步,正要斥责,燕回摆摆手,让他退下。“你叫什么名字?”
“黄三。”
“木匠?”燕回弯腰捡起一根木条,“你的身手可不像砍木头出来的。”
“爱好而已。”
黄三藏得很深,但燕回看到了——那压在心头的仇恨。
黄三一眨眼,只见燕回手里的木条向上一挑,似是攻向头部,又避开了他的格挡,猛地刺中了空门大开的胸部。
黄三连连后退,双臂乱舞,企图保持平衡,最后还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众人顿时笑出了声。
“别看对手的眼睛,”燕回说着,向对方伸手。
黄三没理会燕回的手,自己挣扎着站起来,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来一次,说不定我也给您上一课。”
“不必了。”燕回把木条扔给那名戍卫军,“他可以当个队长,让他教兄弟们练剑。”
“当心那小子,”郑清柔告诫他,“他似乎对你充满了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