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异骨篇·044 岂有终焉(1 / 2)初唐异案首页

敬诚在北岸,等待林凤中将北城剩余的坊悉数查尽,返回关于身患异骨症之人的消息后,再作打算。

沿北岸搭起的临时凉亭,占于道旁连延过百丈,敬诚不禁心中想到,幸而北城只二十九坊,且已查十四坊,想必剩余那些官、富居多之坊,未必会有这般数量的异骨者。

但在林凤中返回前,谁又能下定论。

他焦急地一直立在北岸帐前,看着路障一次次开合,建材、工具在眼前往复不断,通过每个武侯、兵士在行动中发出的声音与展现的疲态。

精疲力竭之余,众人的精神似也已到达限界。

他习惯地向自家所在的归义坊望去,只东北角承福坊一坊之遥,如今却因忽然之间下令封坊,又像有千里之远,而心中出神再想,一直于北城居住,如此数量的异骨之人往常就与自己同在一处,平日竟从未得见。

“敬大将军,辛劳了……”耳边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却一时无法对应上说话人的脸。

敬诚目光聚焦,向前四下扫视,定在从南岸而来,如今站在东向的宫城内侍,满脸诧异,走上前去迎,“中官因何至此?”

“携圣人、皇后诏命前来,哎,莫跪莫跪,诏已在南岸雍王处宣得了。”敬诚单膝业已跪地,忙被内侍扶起,还替他掸了掸下袍沾上的灰土。

“下臣只为给敬大将军带些话,说两句新鲜的便是。”内侍反应过来空气中的腌臜,悠悠然地手掌捂住口鼻,抬手示意入帐言语。

内侍走入帐中后,仍在不停挥舞袖子,试图驱散异臭和浮尘,“难为敬大将军,好好的宫中不留,偏往皇城外跑。”

“此亦是敬某有令在身,才于昨夜出城。”敬诚不想再听寒暄,“中官方才所言带话……?”

“啊,瞧下臣这记性。”内侍从身边取出一件用锦囊装好的东西,拿在手里,将在北岸与雍王所传的诏书内容复述了一遍,并将圣人命敬诚统管洛水两岸防卫一事强调再三。

“再封四日?!这是作何缘由?”敬诚无意其它,只疑惑于接连封坊七日一事。

“详细情状,下臣业已言明,皆为圣人、皇后斟酌再三所定下,以止城中疫病之良策,若使身患异病之人四处流散走动,如何得以同眼下帐外凉亭这般,将众多患病之人置于一处?”内侍出宫前,韦后特意交待他的一番话,如今既用上了,且观敬诚反应,看上去并无反驳的意向。

可敬诚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封坊七日,这七日宫中自是食水用度皆有保障,如今城中多有家中未备有足粮足水的平民之户,他们就该挨饿硬抗这七日不成?!”

“敬大将军这番言语,颇有令尊平阳王之风范。百姓家中食水一事,下臣自会代为转呈。至于拿平民之户与皇家相比一事,下臣便不转达于圣人与韦后面前,此外,这符契交由大将军,以此符可调眼下东都城中六千六百名兵士、武侯及城外万余府兵。”内侍嘴角一提,双手交叉,转身带人离开了帐中。

韦后交待给内侍的有好几番话,皆是对应敬诚反应的,其中就包含了方才这一幕。

敬氏一家都惯于直来直往,好憎喜恶都在浮于表面,完全避不开韦后心中的盘算。

内侍根本没有留让敬诚怒而回嘴的机会,敬诚手中攥紧符契,跟出帐外,临时搭建的凉亭大多四周已围上了粗制麻布,略微能为其中遮挡些扬尘、风沙,以及来往兵士、武侯朝内看去的鄙夷视线。

“要不是这帮子,咱们亦不至大日头下还在干这搬来运往的活儿啊”“他们怎不来搭把手,多长的骨头岂是摆设”“这就不折腾了,万一折了一节半截的,那牛车上,空地儿可不多了”之言语不绝于耳,敬诚抽出腰间横刀,刀身被日光照着,锋芒化成辉耀,他举起刀,用尽气力挥舞一阵,至汗液贴着头盔直流而下,握住刀柄的手直发抖。

往来的兵士、武侯们不知这位大将军为何一时兴起,敬诚也不知心中的怨愤与不安源自何处。

他将刀插在地面,取下头盔,汗流入眼角一时无法清晰分辨,但依然能感觉到有很多双眼睛从粗制麻布后,带着些惊恐,望向自己。

“如此便罢了。”敬诚自言自语,“他人将你等视作玩笑,尔等亦将我视作玩笑,如此一来,相互扯平,便罢了。”

稍平静下来后,他想起内侍所言,雍王即将代管吟天殿的防务,暗自为迫切想要入殿查验的源阳、源协二人感到欣喜。

喘匀呼吸后,他就要转身回帐中,视线之内,林凤中却骑在马上,带着一脸难以言喻的笑容返回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敬大将军,得来全不费功夫,城中各坊内听闻封坊再续四日,各坊坊正与坊中武侯自行挨家挨户查验,不消下臣动手,新增异骨之人皆被送出坊外,只待下臣所携之兵士将其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