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鞭子鞭挞在马上的声音与人声相融,竹林之间大约有二十人左右的队伍正在快速地往前推进,他们好似不知疲惫,已在马背上两日一夜未曾下马,此时已是黄昏,而眼前的路也终于看到了头。
‘汉州’二大字牌匾立在城楼之上,在这快要变得昏暗的天色之中显得尤为光亮。
一身深蓝色长袍的李华在入城后脸色却是未见有多少放松,眉毛紧皱,依旧凝重如旧,也没有下达任何要停下来的指令,人马继续往前方而去。
“吁——”与李华并驾齐驱的马突然被勒住,“就在此处停下吧!”
“杨兄这是何意,我已经耽搁不得了!”李华有些不悦地看着身侧的男子,一身戎装的男子一挥衣袖翻身下马,爽朗的笑容里还藏着几分隐秘,他对李华抱拳相敬,走到李华身边,声音压低道“月烟在出门前曾告诉我们此次出行切莫张扬,凡事低调为上。”
道完就是一个手势,身后的人点点牵着马往别处走去。
瓦纳村内。
几日不见的阳光竟然也能成为奢侈品,它从一片片的厚重的云雾中露出头来,照耀在屋顶的冰雪上,反射出一道道的光芒。
街上的积雪堆起来有小腿那么高,房屋就如同冰雕一般伫立着,里面没有任何人的生息,有的只是一片大雪喧嚣过后的寂静,静得如一座死城。
二人踩在雪中,尽管学过武功可也是觉得步履艰难,在这个眼前这个山洞里躺着就是这次雪灾中去世的人。面对这一条又长又宽的过道,李华杨安虽然平日里胆子大,但却也是心里发虚。快步大概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才走到最里面的洞穴。因为官府没有下达命令,尸体们也继续在山洞里呆着,两百多具尸体聚集在这个幽暗的山洞中,让人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在墙上插着的火把的照耀下,人们面部表情恐慌,身体已僵硬,被平铺在地板上,山洞中滴水声显得十分阴森,仿佛有上百个灵魂还停留在这个山洞,使这里冰冷得难以忍受。
李华与杨安在洞口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这绝不可能与父亲有关,绝对不可能……可……若真的是……
李华的身体颤抖了起来,杨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从腰间掏出一张不大的宣纸,看了片刻后收起纸张,道,“去找汉州瓦县的长史吧。”
李华点点头,正准备跟着杨安离去时,忽然停下了脚步,“我怎么觉着有些不对劲。你说一场雪灾为什么会……一个人都不剩?”
二人相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他们忍着心中的恶心,分成两路去观察尸体,李华没忍住干呕了几声,伴随着他们的不断深入,恐惧感也愈加明显,李华感觉有些窒息,脚没有方向地往前一踩,正好踩中了一具男尸的手臂,“哐当”的一声,一样东西从男尸手中掉了出来。
是一块铜牌。
“这图案,我倒是从未见过。”杨安凑了上来,皱了皱眉,“这令牌藏的还挺隐秘啊,若非李兄你一下子撞破,我都不知道呢。”
听到这话李华又是一哆嗦。
“是为了不让人看到才丢弃在此处吧。毕竟这个地方,正常人是不会来的。”他把令牌放入袖子,准备回去再细细钻研。
惊魂未定的二人刚出到瓦纳村的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人从远处快速跑来,从穿的衣服判断正是那日与二人分散之人,“公子,不知为何长史找到了在下的藏身之处,带人给在下送信,说刘长史已等候多时了。”
“看来,对方早有准备啊。”
长史府内火炉照应得四壁通红,大厅桌上已摆放了三套碗筷以及几道小菜,身侧丫鬟将暖烘烘的暖炉交到二人手中,身上已有积雪的衣服也被换下。不得不说,对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这长史府的确是有几分让人舍不得走。
桌旁一位穿着便服的男子看起来已是不惑之年,他未动桌上碗筷,整个人就静静地坐在桌子前,视线停留在刚走进来的二人身上,不慌不乱地起身作揖,“在下,见过二位公子。外头凉,公子快来歇息一下吧。”
李华表面带着笑容坐下,但心里始终有些忐忑,这人看起来不像是善哉,本想着如果长史好说话,那打探消息也容易一些,但是现在看来,今日怕是难对付了。
身边的丫鬟主动走上前,帮二人斟酒。
“在下知道公子前来是为了何事,”李华手中的酒杯顿了一下,又好像没事一样往口中送去,腹中一下暖了不少,“但此事已无回旋的余地,若不介意,在下的寒舍可以让公子住下几天,以缓冰雪之患。”
一个小小的县长史,能够在他们一群人特意隐去行踪后找到他们的手下,还清楚地知道他们的身份和目的,着实不简单,若说他上面没有人在助他,那他也未必太神通广大了一点。
李华隐去眼底的晦涩,举杯道:“这汉州瓦纳村,是皇上下令让我彻查的,还是秉公办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