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抬脚刚刚进入东宫殿门,太子便抓住了太傅的手,迫切说道,“岳丈救本宫!”
太傅扶起了太子,“太子乃大燕储君,未来大燕的皇帝,谁人能威胁到太子?”
太子被他扶坐在主位之上,他心中还在想着周鹤潜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事情。
太子紧紧抓住太傅的衣袖,双目赤红,“周鹤潜他活下来了,他明明被抓进了北戎大营,拓跋泓答应了本宫会要周鹤潜的命,可他活下来了!”
“他此次若是战胜,父皇一定会对他青睐有加,本宫的这位置如何还能稳得下去!”
太子心中惴惴不安。
太傅沉声说道,“太子切不可自己吓自己。”
“如今臣已将地下朝臣皆团结起来,倘若宸王当真想夺位,那臣……”
太傅抬手,在脖子前做了割喉的动作。
见状,太子恐慌才消散了一些。
“我得把淮南十六军的人都调过来。”太子喃喃自语,“他们帮本宫拦下数次周鹤潜派来监视之人,岳丈,他们足以做本宫手中的刀。”
“只要父皇还属意本宫,那本宫便必定是皇帝。”太子眼底之中浮现狠厉毒辣之色,“倘若父皇移心……”
那就别怪他夺位了。
太傅淡然地看着被权欲熏心的太子,并没有阻止他的欲念。
只有这般,他才好掌握了太子。
不枉他这些年兢兢业业教导。
太傅离开了皇宫,临到上马车之前,扭头看着这堂皇恢宏的大燕宫。
有谁不喜欢凌驾一切之上的地位呢?
正当太子一党兢兢业业防守着周鹤潜回来一事时,霍夜峥忽然在大朝会之上,当众再次参了徐阶一本。
他从武将一列之中走出,躬身行礼,难听嘶哑的声音于紫金殿上响彻。
“陛下,臣这些日子抓住了一些人,从那些人口中,臣得知了些事情。”
圣人看着他,“何事?”
“前东阁大学士,首辅徐阶,串通岭南指挥使勾结北戎,卖国。”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
而圣人旁边的太子,顿时满脸苍白,倏地朝霍夜峥看去。
太傅侧头看向霍夜峥,“霍都督,你说这话,若是无凭无据,可就是造谣了。”
霍夜峥直起身,连看太傅一眼都不看,直对圣人说道,“臣自然不会空口白话污蔑徐阶。”
“你有人证?”
“有。”
圣人已然在怒火飙升临界点徘徊,一挥袖,难忍火气,“召上来!”
霍夜峥侧头看向自己的副官。
总兵拱手,立刻领了人上来。
若是徐阶在这儿,必然能认出来,这被带到朝堂上的人,就是当初在容国公府见过的呼延犴。
“草民呼延犴,见过大燕圣人。”呼延犴说着蹩脚的官话,向圣人行礼。
“呼延……你有兄弟是拓跋澹的军师?”圣人眯着眼看他。
拓跋澹当初带呼延律一起抵达国都与圣人商议和谈之事,圣人见过呼延律。
“草民的兄长,呼延律,曾与大王子一同来过国都。”
那就没错了。
“你陷害本朝前首辅,此乃重罪,按律当杀。”圣人浑身都透着帝王威压,冷冷说道。
“草民自然不敢陷害徐阶,草民都有证据!”呼延犴字字铿锵道。
“今年开春,草民兄长因为被大王子追杀而逃窜到了国都,他曾与草民书信,说请求徐阶救助,可时间过去了许久,兄长都未回。
大王子与草原各部落商议,意欲夺回北戎,拓跋泓欺骗草民说是大王子杀了草民兄长,命草民来国都向徐阶请教。”
“草民抵达国都之后,与徐阶见过一面,徐阶忧心拓跋泓那时的处境,便对草民说,要围魏救赵。”
圣人自然不是蠢人,听到围魏救赵这个词,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拓跋泓冷不丁的去进攻灵矩关。
拓跋泓这是听从了徐阶的建议,把火力转移到灵矩关,让草原各部落明白谁才是北戎的王。
不等呼延犴继续说下去,圣人龙颜大怒。
太子与太傅如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管这次他们要如何救徐阶,他们都不可能把徐阶再从牢中捞出来了。
圣人命大理寺众人立即将徐阶给逮捕,不管如何拷打,都要让他将如何与北戎狼狈为奸之事说清楚。
大理寺卿自然而然地带着两位少卿开始有序重新抓住徐阶以及其党羽。
圣人对太子的冷淡与怀疑与日俱增,太子那股不安的念头愈发浓烈起来。
直到周鹤潜击退北戎的消息传到国都,太子看到圣人所露出的满意与老怀欣慰的表情时,他不安达到顶峰。
圣人命周鹤潜尽快班师回朝,并让礼部立即着手准备,封他为一品大元帅,执掌重兵。
周鹤潜回来的这一段时日,太子心中煎熬无比。
恍惚的模样,让他在批阅奏折时,出现了大疏忽。
偏偏这疏忽被圣人实打实地给捉住了。
圣人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便难忍怒火,将奏折劈头盖脸扔到他脸上,“让你批阅奏折,你就是这般批阅的?”
“那批杀人放火的死囚犯本就该死,你竟敢还在为他们求情的奏折上写同意?”
太子面色煞白,“是儿臣这些日子没能休息好,出了差错,还请父皇莫要动怒!”
一旁黄掌监也劝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太子殿下这日夜操劳,难免有疏忽的时候,您看他眼下都青了一片,恐怕是没能好好休息啊。”
太子感激地看了一眼黄掌监。
圣人没好气地对太子说道,“还不滚出去!”
太子连忙从御书房出来。
站在门口,他却听到圣人一人在喃喃自语,“倘若是宸王,这种小错,绝对不会犯。”
太子听完,心重重坠到了谷底。
他垂下眼睫,双手握紧,迈步离开。
……
北戎战事平定,后续战场打理,霍安是各种老手,处理得井井有条,至于易凤栖和周鹤潜,则在战事结束后第三日启程离开陇关。
周鹤潜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为了行程,他乘坐的马车内被整改了不少,尽量减少行程之中震动而对他造成不良的影响。
易随也在里头坐着,周鹤潜每日都能看到易随,归程路上的难受多少也化解了不少。
直到他们抵达云州。
一连赶了四天的路程,易随还小,身体有些受不了,他们便在云州停下休整一下午外加一晚上,明日再启程。
易凤栖带着易随吃了午饭,这小家伙躺在客栈的床上,就睡得昏天地暗。
这几日都在马车上,一路颠簸这小家伙扛不住。
易凤栖也睡了一个时辰,她并没有太困,便蹑手蹑脚从房中出来,扭头就看到披着大氅的周鹤潜站在不远处。
周鹤潜神情凝重,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怎么了?”易凤栖走过去问道。
周鹤潜将手中的信放到她眼前,平复了心情,说道,“太子逼宫。”
“就在昨晚,他领了五千金吾卫,将皇宫内外包围,逼死了圣人。”
易凤栖大震,“他真敢?”
“圣人传旨命我尽快回去,又让我掌管重兵,太子必然紧张,恐怕是唯闻那边从徐阶口中逼出了什么铁证,太子与圣人在御书房又吵了一架。”周鹤潜简单向易凤栖解释了信中所写的东西。
“他现在……称帝了?”易凤栖拧眉。
周鹤潜缓缓说道,“他逼死圣人,就算是坐上这个帝位,也坐不稳。”
“此次你不要让岁岁回国都了,你也和他一起走。”他认真对易凤栖说道。
易凤栖问他,“你什么意思?”
“我回国都后,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周鹤潜抓住眼看着就要暴怒的易凤栖,不让她乱动,“我知你必然要去,但此番凶险万分,我必然不能让你们母子跟着我一起犯险。”
“没有我你能活的了?”易凤栖反抓住他的手,“你自己一人去才叫犯险!”
“还是说你想成了皇帝之后,便将我给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