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你看,他比阿妹还要小哩!”
文士轻叹一声,说:“是啊,这孩子只怕是刚生下来便被抛在道旁了。待我们前路上多加探寻,看是否能找到这孩子的生身父母,若是能找到那自然最好,便是有什么难处,我们总能帮衬一些,总好过一场骨肉分离。若是找不到的话,再行计较吧。”
话虽如此,文士心中却也清楚,多半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既然专门选在夜晚将孩子丢弃于道旁,摆明不愿旁人知晓,又怎么可能有风声传出或是自愿承认呢?
果不其然,直到文士抵达河平县廷,一路毫无所获。
文士至县廷上任、于官舍安置等等一应琐事不必多提,之后半个月,又经派人多方打听,终究还是一无所得。
这日休沐,官舍后庭,文士手持一卷书,于房内踱步,细看却又神思不属,出神的想着什么。
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人未至,声先到:“阿翁,小娃娃和阿妹都被嬷嬷安抚睡下了。”
文士听到声音回过神来,只见女儿已然像稚兔一样蹦蹦跳跳的到了自己身边,蔡全也紧随而至,候在门外。
文士招呼蔡全进来,问道:“今日可有什么消息?”
蔡全回禀:“阿郎,并未有所得,半个月来,已遣人沿途往复打探数遍,仍无丝毫消息,想必是再难寻到了。”
文士听了,表情并无异状,心里已是有所准备。
蔡全又禀:“阿郎,此事要如何处置,是寻个好人家托付了,还是。。。?”说到这里,他有些迟疑,下拜行了一礼,接着说道:“下仆祖孙三代都为蔡氏效力,还请阿郎宽恕下仆僭越。前些时日,夫人生育女公子时不幸离世,阿郎又暂且无心续弦,可蔡氏的门庭总要有人继承。两位女公子虽然尚且年幼,将来却总要远嫁,阿郎身边须有依靠才是。这段时日,阿郎找来医匠给这婴孩诊断,又找来嬷嬷照顾这婴孩,医匠和嬷嬷都说这婴孩身子并无妨碍,下仆也看到这婴孩眼神颇为灵动,能吃能睡,莫不如阿郎把他收作义子,这婴孩入得蔡氏,既有了妥当的安置,也能给蔡家继承香火,岂不是两全之法?下仆心想,阿郎深夜行经彼处,早一些或许就错过了,晚一些只恐这婴孩或为野兽所食,或为饥寒所害,偏偏就刚好被阿郎所救,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女童在旁边听得似懂非懂,听到蔡全说自己将来要嫁人,有些害羞,又有些不情愿,抱紧文士的胳膊,仰头说:“阿翁,琬儿才不要嫁人呢,琬儿要永远陪着阿翁!”
文士听到女儿的童言,欣慰一笑,安抚道:“好,好,琬儿不嫁人,琬儿陪着阿翁。”对蔡全的话没有立即回应,只是想着:“难道真的是天意吗?”
文士近几日心中也在想着这件事情,倒是和蔡全所说不谋而合,却始终未能下定决心,现在又听到蔡全所说,终于有了决意:“就这样吧!”
婴孩尚小,文士家中高堂也已不在,因此收子一事倒也不必大张旗鼓,摆起祭祀,将此事敬告先父母和祖宗,再去信告知叔父此事,将婴孩写入族谱即可。
“你虽身世曲折,然君子如玉,玉不琢不成器,这番曲折或许就是上天对你的雕琢吧!望你长大之后,能匡扶天下,叫天下再无一人被饥寒所迫,再无一个婴孩被父母所弃,君子有德,怀瑾握瑜,自今日起,你便叫做蔡瑜吧。”文士看着怀中的婴孩,眼中饱含期待。
“自今日起,我便叫做蔡瑜了吗?”婴孩看着抱着自己的中年文士,心中默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