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亦谷在家中如约待了一年,第二年初春的时候踏上了去荆州城的路途。
连怀尘依旧在城门口相送,漫天的杨花洋洋洒洒的飘着,离别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再回来的错觉。
却不知等待是为了不再孤单,那又什么还在孤单的等待?
连怀尘看着书页上清晰的字迹,一页一页的翻过去,好似翻过生活,走到一年的尽头。
冬天大雪纷飞,他几个月前接到连翘的信还是每日等在城门前,手中的信纸已经被捏的出了褶皱,小手被冻的通红不停的搓着手,信纸被塞在衣襟里温暖如初。
直到远远的看见一个小女孩带着斗笠走过来,在漫天的大雪中却还是独自一人。
连翘很远就看见了在城门口的连怀尘,旁边没有人给这个小公子撑伞,他就独自一人撑着伞在城门口站着。
身边的守城士兵劝了大概有好几次,连翘看见时,守城士兵已经对此置之不理了。
按理说连家的三公子独自一人站在城门口,不会有人不去管他,这偌大的甘州城没有人不认识连家的三位公子。
连翘突然就红了眼眶,她一身的红衣似血的站在大雪中,独一抹红色。
刺目的好似在合欢谷时她那一身翠绿的衣裳。
与谷中水潭里无数黑色的蛊虫一样的格格不入。
除了合欢谷的那位医者,她的师父以外,没有人知道连翘这一年被送过去经历了什么,连翘想冲过去抱住连怀尘,鞋子在雪地上小跑着擦出一长串的印迹,空气中呼出的热气转瞬间变成冷雾,小小的人儿低微的喘着气跑到城门前,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她慢慢的放下了步子。
直到最后在城门前彻底停了下来,不知为何她分明是跑向连怀尘的,却一步一步的在距离他越来越远,拼命的伸出手也抓不住他,最终连翘停下了脚步,怔愣的站在城门前。
她才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会这样。
连翘呀,你早已不是原来的连翘了。那个合欢谷的师父对她说道,师父明亮的好似月光一般的眼睛,却在闪烁着刺目而血腥的光。
从合欢谷里出来的女子,又怎么会还有什么感情,寄希望于谁会去救她们这种傻话。
在连翘到谷里的第一天被扔进冷的彻骨的寒潭里时,她便明白了这一切,身躯被无数的蛊虫啃食,又被救活,又被啃食,又被救活,渐渐麻木的痛感也和眼睛里的光辉一点点消失殆尽。
没有人会来救她,连翘无数次曾在任何地方都想起过连怀尘,想起过连亦谷,那个在甘州城不可一世的连家,那个永远温润如玉的大哥哥,谁都不可能来救她。
连翘放弃了。
一年后带着一身绝世的医术回来,丢掉了温热的心,但是在城门前看到冒雪也在等待着她的连怀尘的时候,心里却突然温热起来,许久不曾跳动的心开始解冻,在她越发费力的跑向城门口的时候,身体里的毒便也越发深重的侵蚀着她的身体。
直到最后在城门前百米处停了下来,再走不动。
是了,我...好像没法再喜欢上谁了。
哥哥,连翘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以后便不会笑了,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笑,我去逗她她便冷漠的一手挥开我,我想去碰到她,她就如避猛虎一样的对我退避三舍。
哥哥,你说如果心里真的存着一个人,那么多少年都是一样的,怀尘现在读书是全私塾最好的,等怀尘长大了就去考取功名做高官,帮我们连家,帮连翘,可是哥哥,你却没有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