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输入正文。卫皇后东窗事发,锦粟最是春风得意,怎奈儿子元次还没封太子,她也没有晋皇后位,所以未免患得患失,为此,她想了想,还是来找李绶了。
进到御书房,忽然发现俏生生站在李绶身边的锦罗,她的心一沉,她和锦罗同样的感受,彼此如今,亲不亲,仇不仇,有些尴尬。
款款施礼,口尊皇上万福金安。
锦罗也依着规矩给她施礼,她就微微一笑:“王妃怎么进宫来了?来了也不去看看我这个长姐。”
锦罗搞不清她是真的还将自己当做妹妹?还是虚与委蛇?亦或者另有别的用意?猜度不出,只道:“才来,先看看皇上。”
锦粟的笑就有些意味深长了:“呦,真的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进宫先看皇上,你这是把自己当成皇女了。”
锦罗不知该如何应对,李绶还没有下旨与之相认,所以锦罗也不敢以皇女自居。
李绶却冷冷的看着锦粟:“淑妃,你以前说话不是这样刁钻。”
锦粟一惊,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李绶,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有点过,责怪自己沉不住气,忙道:“皇上明鉴,臣妾说的都是真话,锦罗本非苏家女儿,她是堂堂的玉琅公主。”
她是不是挖苦锦罗,李绶心知肚明,也不屑于在这事上争执,问:“你见朕有什么事?”
即便是嫔妃,也不是说见皇上就见皇上的,皇上首先日理万机忙于朝政,其次皇上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丈夫,他首先是一国之君。
锦粟迟疑下,碍于锦罗在,不知该不该说说卫皇后,然而来都来了,锦罗在正好,有本事就当面锣对面鼓,省得锦罗在背后替卫皇后说项,于是道:“皇后欺君,实乃不可饶恕的大罪,后宫都在议论,只是打入冷宫未免太轻,不足以震慑六宫,也不足以让其他嫔妃以儆效尤,而今后宫以臣妾为最大,所以大家都让我来找皇上,严惩卫皇后,方能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锦罗听到“杀一儆百”这个词,心就突地一抖,锦粟,这是要皇上下旨杀人了,她只等李绶的态度,所以不动声色。
李绶也在犹豫,卫皇后所做的事也实在罪大恶极,其实他之所以没杀卫皇后,一方面是夫妻情分在,也有锦罗的因素在,他不想锦罗和生母刚刚相认,生母即已经死于非命,他也知道后宫那些嫔妃会有意见,也猜到锦粟早晚回来找他提此事,起初还没想好怎么应付,此时忽然想起锦罗方才的建议,就道:“皇后所做,是不该饶恕,然她已经跳出红尘,朕即便是天子,也管不了佛家的事。”
锦罗暗暗松口气,庆幸自己提前向皇上建言,也感激卿公度有先见之明。
锦粟却是一怔:“皇上,何谓跳出红尘?”
李绶道:“皇后她想去禅寺修行,于佛前忏悔以往所做的错事,朕已经准了。”
听闻卫皇后欲去禅寺修行,锦粟飞速想着,这到底是卫皇后真的洗心革面了?还是有别的企图?
一时猜度不到,想想卫皇后离宫总是好事,卫皇后一走,便说明她不再是皇后,不再是天家女人,而自己,就可以趁机晋位了,于是怅然一叹道:“不想皇后竟有此想法,这样也好,于佛前忏悔是一方面,每日诵诵经书,以此涤荡心胸,对身体也是有益的。”
既然已经开口,李绶只好当即下旨,准许卫皇后离宫往京郊的静水寺带发修行,并即日启程。
圣旨下,晓谕六宫,传到锦粟这里时,她又是吃了一惊,按理,卫皇后已经离宫,又是佛家之人了,圣旨上为何没有提及废除她皇后位分和封号呢?
于是,锦粟又开始惶惶然终日了。
卫皇后接了圣旨,也在奇怪,甚至忍不住问来冷宫传旨的张大海:“皇上,是不是漏写了什么?”
张大海心里清楚她指的是什么,故作糊涂:“皇上英明,怎么会漏写什么呢。”
卫皇后也知道自己言语不当,忙解释:“我的意思,我已经往禅寺修行,皇上为何没有废除我的位分呢?毕竟从今而后,我再不是李氏之人,我只是个佛前忏悔的罪人。”
张大海也明白李绶之举是何用意,但他不能说,只含笑道:“娘娘此言差矣,娘娘自嫁个皇上那天开始,永远都是李氏之人,皇上只是准奏娘娘带发修行,又没说休妻。”
这种解释,虽然仍旧不能剥开卫皇后心中的谜团,但又不好继续追问,于是让冷秋收拾东西,即日启程,就是离开就走的意思。
哪里有太多东西呢,打入冷宫之人,所有的便是身上这套,和另外一套换洗的衣裳,另外有些针线等女红之物,也还有几本书,不多时收拾停当。
而宫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出冷宫大门的那一刻,冷秋低声道:“娘娘别回头。”
卫皇后明白,冷秋叫她别回头,是出冷宫如同出监牢,回头都给视为不吉利,于是径直上了宫车,刚想放下车帷,张大海车下道:“奴才恭送娘娘。”
卫皇后擎着车帷淡淡一笑:“我现如今哪里还是娘娘,我只是佛前一罪人,有劳张公公状告皇上,我去了。”
最后三个字话音未落,泪水已经在眼眶打转,她也不是多么舍不得皇宫,也不是多么舍不得李绶,她说过再不想参与宫廷纷争,就真的放下了,她更不会对李绶恋恋不舍,因为李绶不止是她一个人的丈夫,夫妻感情,仅限于李绶对她还算尊重,她甚至记不清多少年没与李绶同床共枕了,之所以突然想哭,是感叹人生如戏,跌宕起伏,自己拼着舍弃亲生女儿所换来的,竟然是余生常伴古寺青灯,不是难过,是感慨,女人们,水做的,眼泪多。
怕给张大海看见,忙撂下车帷,然而,张大海还是捕捉到了她洒泪的一幕。
车子驶动,咕噜噜碾着金砖地,经过一座宫宇又一座宫宇,她心里道:“别了,所有的恩怨情仇。”
心底突然给清空似的,唯独有些遗憾的是,临走没能再见到锦罗一面。
悠然一叹,车子已经出了神武门,李绶还让她从神武门离宫,说明并未将她当成真正的罪人,因为罪人该走的是玄武门。
心里有些感激,撩起车帷准备最后看一眼皇宫,忽然发现神武门外,赫然站着锦罗,她是又惊又喜,忙喊:“停车!”
车子停下,冷秋搀着她下了车辕,而锦罗已经迎了过来,到了她跟前,锦罗道:“我来送送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