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又拿起木锹挖了两下,然后仰头看着贝格特,“帮我一把,我给你加餐。”
贝格特的眼珠转了两圈,亚伦的信守诺言与厨艺都是出了名的,同食欲相比睡眠的欲望似乎不是那么紧迫了,“成交。”
那天晚上的晚饭极为美味,尽管亚伦挖坑耽误了不少时间,但似乎时间越紧迫越能激发他的厨艺,三个头人全都胃口打开,“蛤蟆”已经吃了四碗,“鳄鱼”吃了三碗,就连最克制的“老鹰”也盛到了第三碗。
大锅里面已经下去一小半了,“蛤蟆”走到锅前想要盛第五碗,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仰面倒了下去,“鳄鱼”吃了一惊,他刚站起来就觉得双腿无力,闷哼一声倒了下去,最敏锐的“老鹰”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丢下碗凶狠地向笑得人畜无害的亚伦扑了过去,但那个可恶的小东西在面前分成了许多旋转着的残影,最后一个头人也倒下了。
有几个孩子尖叫起来。亚伦用斧子敲了敲地面,冷冷地看着那几个偷儿,所有站着的人都不敢说话了。
亚伦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结实的布条,半蹲下来首先套在“鳄鱼”的脖子上,用一根木棍不断绞紧,“鳄鱼”那张凶残的脸很快涨红,他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颤动起来,亚伦害怕迷药的效力不够连忙加大力度,“鳄鱼”的脸很快由红变紫,最后转为铁青,他的手不动了。
亚伦松开了手,他休息了一会儿,又把布条套在了“蛤蟆”粗壮的脖子上,如法炮制,“蛤蟆”挣扎的力度要小得多,只是在最后失禁了,亚伦鄙夷地看了他湿沥沥的长裤一眼,捂着鼻子到了“老鹰”跟前。
“老鹰”在被套住时候突然清醒了过来,他虚弱地伸出手想要掰开亚伦转动着木棍的手,但亚伦只是微笑着松开了手,从一旁拿起斧子,用斧面重重地拍在他的脑袋上“老鹰”不动了。
亚伦松了口气,他把布条木棍与斧子丢在一边,开始摸三个头人的口袋,把搜出来的钱币叠在一个空碗里,又把装着例钱的袋子放在旁边。
棚屋里寂静无声,偷儿们用充满恐惧的目光看着亚伦,年纪最小的那个想要嚎啕大哭,却又生生瘪着嘴忍住。
亚伦直起身来,喘了口气,他举起斧子空挥了一下,扭头看着面色苍白的贝格特,“过来帮忙。”
贝格特看着他愉快的笑容,不由得打个冷战。
亚伦眯起了眼,“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贝格特。”
贝格特僵硬地点头,后背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两人一左一右抓住“蛤蟆”的尸体向着屋外拖出去,丢进他门白天挖好的坑里面,然后又返回去拖动“鳄鱼”与“老鹰”的尸体,这过程中,偷儿们缩在棚屋的角落,颤抖着看着他们。
等到三具尸体都拖出去,亚伦返回到棚屋里,装着例钱的袋子纹丝未动,但碗里的钱却少了一大半,亚伦冷笑两声,沿着偷儿们那一张张惊恐的脸慢慢看过去,他拿起了斧子。
偷儿中有几人下意识地缩一下脖子。
亚伦微笑着走了出去,到了坑旁边,贝格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在机械式地填土,亚伦一把推开他,举起了斧子
贝格特不由得惊叫一声,然后拼命捂住了嘴。
“鳄鱼,呵。”
“蛤蟆,呵。”
“老鹰,呵。”
他每挥一下斧子就低声叫出哪个倒霉蛋的名字,然后阴沉地冷笑一声。
然后,亚伦示意让贝格特继续填土,拎着沾了血迹的斧子走回了棚屋,此时空碗里的钱多了不少,亚伦没有说话,只不过把斧子“哐”地拍在碗旁边。
年纪小一些的几个孩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旁边的大孩子连忙捂住他们的嘴。
亚伦俯身抱起里克的尸体,想了想又抓起半个用剩下的面包塞在怀里。
他走了出去,此时贝格特已经填好了土,正用脚不断地踏实,见到亚伦走过来,他下意识地抓起木锹在一旁开始挖。
亚伦止住了他,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多大了,贝格特?”
“十五十六了。”
“听好了,明天你拿着袋子里的钱去找帮派里面的人,只要看到了钱他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实在不行的话,全说出来也没关系”
贝格特声音颤抖着说:“那你不就”
“现在你是头人了。”亚伦粗暴地打断了他,把他往棚屋的方向推过去,低头抓起木锹开始继续挖坑。
贝格特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一咬牙转身返回了棚屋,他首先端起那个空碗数了数,惊讶地发现一个子也没有少,不由得诧异地看了同伙们一眼。
偷儿们则是扭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贝格特清了清嗓子,“听好!从现在开始,我是头人。第一件事:我们这里从来都没有一个叫亚伦的人!”
屋外,亚伦放松下来,才觉得双手发软,几乎拿不住铲子,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挖好里克的坟墓,独自一人扮演牧师、抬棺人与亲属,为里克举行了葬礼。
之后,他一屁股坐下来,一个子一个子地开始数里克临终前塞给他的布包,里面一共是一百四十三个铜利福,折一下就是两个银卡伦零二十三个利福,对于一个小偷来讲,无疑是一笔巨款。
亚伦仰头看着天上被月色勾勒的漆黑云层,想哭又哭不出来,只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
他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站起身随便选了个方向开始大步地走。
就这样,十一岁的小偷亚伦离开了之前生活过很多年的棚屋,身上带着死去挚友的遗产与半个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