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颜庆之跟随着黑甲骑的征兵队伍回到了落阳城外的兵营之中。此次从城外村庄征集的一千多人被分成了甲乙丙三营,每营由一名校尉统领,而颜庆之却被一名黑甲铁骑单独带到了一处营帐。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定时有人送来一日三餐,就再没有任何人来过这处营帐。
这一日入夜后,坐在营帐里的马扎上,颜庆之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发呆。就连帐中多了一道人影,也没有察觉。
“小子,想什么呢?”黑甲军官那熟悉的嗓音让发呆的颜庆之回过神来。
“草民,参见大人。”颜庆之急忙起身行礼。
“不用多礼,我最不喜欢文人这套!我姓韩,名擒虎。你称我为韩将军即可。这几日在营中,可还习惯?”黑甲军官大声说道。
“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又不需参加操练,军中伙食也比我在村里吃的好多了。韩将军今日前来,不是为了问我这句话吧?”颜庆之还是漠然回道。
“果然聪明,小子你也知道在大魏,杀人乃是重罪。本将军虽然同情你大哥、大嫂的遭遇,但是大魏的律法不可废,你既然杀了人,本将军绝不会徇私。”韩擒虎一脸正色地看着颜庆之。
“韩将军,有话请直说,庆之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杀人者,按律当斩立决!本将军念你年纪尚幼,又是为亲人报仇才做出此事,你既已投军,就按军中规矩,将你编入由流民和死囚组成的戍边军,五日之后随军前往南疆的军事要塞虎踞城,你可有异议?”韩擒虎盯着颜庆之问道。
“草民没有异议,多谢韩将军不杀之恩。”颜庆之拱手行礼道。
“你别急着道谢,那虎踞城乃是距离蛮族最近的一处城池,经常会有蛮族大军攻城,戍边军每次在守城战中都伤亡惨重,你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我自然是能活下来的,也会活得很好。”颜庆之的言语中带着霸气。
“小子,希望你能活到我们下次见面。”韩擒虎没再多言,转身离开了营帐。
五日之后,一名黑甲骑兵带着颜庆之来到了军营外的一处空地,此时的空地上已经歪歪斜斜站了一百多人。每个人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其中不少人更是骨瘦如柴。颜庆之看着眼前的众人,心中暗道:“难怪韩擒虎会说戍边军每次守城都伤亡惨重。”
不多一会,从军营中走出了一个身穿白袍的文雅男子,来到众人面前厉声喝道:“我就是此次押送你们前往虎踞城的军官。我姓丁,乃是韩将军帐下偏将,你们称我丁大人即可。尔等都是戴罪之人,韩将军心善,给了你们活下去的机会,只要在戍边军中待满三年,你们就能选择是继续从军还是回家。但是谁要是想在行军途中逃跑,可别怪我心狠。”
说完,白袍男子拔出腰间的宝剑走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右手轻轻一挥,只见那水桶粗细的大树被拦腰砍成了两段。
目带凶光地扫视了空地上的众人一眼,白袍男子继续说道:“现在,跟着我立刻出发。十日之内赶不到虎踞城,你们全都军法处置。”
伸手接过黑甲骑兵递来的战马缰绳,白袍男子翻身骑上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头也不回地在官道上疾驰而去。一队十余人的黑甲骑兵看着空地上还在发愣的一百多人,其中一人顿时怒吼道:“你们这群贱民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十日之内到不了虎踞城,你们全都人头落地!”
三日之后,被烈阳晒得路面有些龟裂的官道之上,出现了一支奇怪的百人队伍,队伍里的人个个都面黄肌瘦,行动也是步履蹒跚,若不是前方有一队黑甲铁骑举着黑色的虎旗来回穿梭,很难让人相信这居然是一支军队。
队伍里一名络腮胡大汉此时正凑在颜庆之身边,小声地问道:“小兄弟,一看你就跟我们这些亡命之徒不同,为何会被编入这戍边军?莫非,你得罪了京城里的大人物?”
颜庆之冷冷地看了络腮胡大汉一眼:“杀人!”
络腮胡大汉猛地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他也没了再跟颜庆之搭话的心思,缩着头,放缓了自己的脚步,拉开了跟颜庆之的距离。
“王大哥!那小子什么来头?你打听出来了么?”队伍里的一个瘦小青年靠近了络腮胡大汉。
“没有。但是这小子让我感到害怕。以后你们也离他远点。”络腮胡大汉看着队伍里的颜庆之,心中一片冰凉。就在刚才,这少年身躯中突然散发出的那股威压,让他如同看见了一片血色的修罗地狱。
这支奇怪的军队经过了十天的艰难跋涉,终于在第十天的傍晚时分赶到了南疆的军事要塞虎踞城外。
颜庆之看着犹如一只黑色巨兽盘踞在大地之上的虎踞城,心中暗叹:真是好一座雄城,不愧虎踞之名!
随着队伍缓缓进入城门,颜庆之抬头看着那被血迹染成暗褐色的高大城墙,一股苍凉悲壮之意扑面而来,仿佛在无声地述说着往昔战争的残酷与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