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苍紫云梳洗完毕,站在窗口张望,只见左文星一身白衫,正在亭阁前的草坪上舞剑,不由看得呆了。
只见他出手怪异,变招奇巧,比起自己家传的飞龙剑法,似乎更为狠辣也更为灵巧,心中不禁十分佩服。
此时素娥素秋两个丫环进门来了,一个来倒洗睑水,一个来收拾房间。见她立在窗前呆望,不由也向窗外看了看。
苍紫云不禁有些脸红,搭讪道:“你家公子好剑法!”
素娥道:“姑娘你还未见过夫人的剑法呢。那才叫惊煞人哩,公子比起来可差得太多,那是”
话刚说到此,就听素秋干咳两声,素娥连忙止住话声,低头干事去了。
紫云两眼仍望着窗外,并未注意素娥的神态,见她忙做事情未说完,便问道:“那是什么原因呀,你怎么不说了?”
素娥支吾道:“也没什么,哦,待小婢去给两位势打扫打扫房间。”
不等紫云再说话,急匆匆下楼去了。
紫云不觉有些奇怪,刚想问素秋,素秋却一声不吭走了。”
紫云疑心大起,觉得此中必有缘故,这才想起素娥快嘴快语于无心中差点要漏出左家的一个秘密,却被素秋以干咳声提醒,把话咽下去了。
听听,她说了些什么呀!
左夫人的剑术比左公子高明得多!
左公子与黑龙道人交手可谓势均力敌,这份武功足以傲行江湖。而这位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副贵妇人的娇俯模样的左夫人,武功之高,实难令人想象。
有这么高明的剑术,左公子却差得很远,那是,那是因为什么呢?
以左夫人的年龄修为,自应比友公子高,但素娥为什么要说“那是”呢?
莫非齐夫人不愿传授左公子?
不通不通!
左公子是她唯一爱子,世间岂有母不传子的道理?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自呢?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心中布满疑云。
此刻,她忽然发现练剑的左公子停下了丰,正和一人站着说话。
这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一身褐色布衣,手拄一根栗木拐杖,看那情形,象是左家的一个老佣人。可是从安公子的神态看,似乎对这位姥姥执礼甚恭。
这大概是上代跟老主人的忠仆,所以受到少主人的敬重。
正猜想着,忽见小径上出现了一行人,正是那位令人畏惧的左夫人和四名随身丫环。
夫人正向小亭阁走来,隐于林荫之中的老妪正面向夫人一方,只见她向公子说了问什么,忽然便消失了。
苍紫云大吃一惊,她明明眼睁睁瞧着老妪的,怎么一眨眼便不见了,一个年迈的老妇人,身手竟如此敏捷,实是她从未见过的事。
这位老妪武功之高,令人咋舌,可又为什么要避着夫人呢?
真是咄咄怪事!
她不由又把眼睛注视着夫人,见她渐渐走近了公子,而公子早已迎上行礼。
左夫人不知说了句什么,也可能什么也没说,径自往亭中走去,左公子则恭立道旁,待夫人走过后,拾起剑鞘,插剑入鞘,走了。
咦,母子感情竟如此冷淡。
她惊得目瞪口呆。
不一会,她瞥见公子背手走来,知道他来探望父亲,使连忙拉拉衣襟,下楼来迎。
她刚下到厅内,左公子进来了。
她分明看见左公子阴沉着脸,但一见她的瞬间,却起了很大的变化,可说是云散天睛,满面堆笑。
“苍姑娘早!”左文星彬彬有礼问候。
“左公子早!”苍紫云脸红着回礼。
“苍大爷苍二爷起身了么?”
“起来了,起来了,公子请坐!”左室里传出苍震宇的声音,人也走到了门前。
左文星在客堂的八仙椅上坐下。
苍紫云道:“左公子好剑法,不知练的什么剑,可以告知小女子么?”
左文星道:“姑娘看见?献丑献丑,此系家传剑法,名称可不大好听,叫十煞剑法,小生功夫太浅,倒叫姑娘见笑了。”
此刻苍震环也蹒跚着从左室出来,苍紫云急忙去搀扶爹爹。
“哟,爹爹怎么起来了,也不叫女儿一声!”苍紫云埋怨道。
苍震环笑道:“精神好了,哪里还躺得住,出来听你们说话地解闷。”
紫云扶他在椅上坐下。
苍震环道:“左公于使的原来是十煞剑法。此剑法在数十年前名震江湖,后来听说失传,想不到友公子居然会它!”
左文星听他说知道这套剑法,不禁大为高兴,冲口说道:“苍姑娘要是想学,小生可以教给姑娘。只不过左家祖传规矩,不是一家人不能传。”
苍紫云听了不觉失望,道:“既是左公子府中规矩。小女子只好不学了。”
左文星大着胆道:“也可以学的。”
苍紫云十分奇怪:“为什么可以学啊?”
左文星含笑不语。
苍震环和苍震宇对视了一眼,心下自然明白,只有苍紫云入世未深,还在糊里糊涂。
苍震耳暗想,左公子属意于紫云。这话分明就是暗示要紫云成为一家人,想苍家血价在身,大仇难报。若招了左公子这么一个文武全才的女婿,报仇之事就容易多了,“十煞剑法”乃当今绝技,紫云要是习练出来,只怕不弱于玄衣修罗的武功。只是紫云还未解左公子的情意,自己又如何回答人家呢?只有等左公子走后,再与她商议吧。
但是,左公子话已挑明,不回答总不是办法。
于是说道:“左公子固然好意,只怕小女天资不高,难学成的。”
左公子听出话中含有应允的昧儿了,喜得笑逐颜开,道:“姑娘外秀内聪,一点就透,一定学得成的。”
苍紫云不信道:“左公子真的肯教?不怕违背了府中的规矩么?”
左公子笑道:“不妨不妨,明天就开始学吧,好么?”
苍紫云高兴得跳起来,道:“好极好极,现在就学吧!”
左文星面有难色道:“待家母来过之后如何?”
苍紫云莫名其妙:“左夫人来过之后?左公子要先请示夫人么?”
左文星顺口道:“正是正是。”
说着就站起来告辞,说要去见夫人。
待他走后,苍震环和苍震宇两老兄弟相视而笑。
苍紫云大为奇怪:“爹爹、二叔,笑什么呀!”
苍震宇笑道:“笑你呀!”
“笑我?”紫云更觉惊诧。
“你知道左公子去请夫人干什么?”
“这个我怎生知道?”
“真是个傻丫头!”
“二叔。我怎么傻了?”
“问你爹吧!”
“爹,你也说我傻?”
“不错。”
“咦,爹要不说出理由,女儿可是不依!”
“哈哈”
“笑什么呀!”
“二弟,你对这个憨丫头说吧。”
“好,我来说。紫云,左公子要你学剑,可这剑法又不难传外人,对么?”
“对呀,又怎么了?”
“左公子说,要一家人才能传,你还听不懂么?”
“怎么不懂?左家的规矩嘛,可在公子去请示左夫人,要破个例传给我呢!”
“说你傻你还不信,人家祖上定的规矩,左公子可毁了这个规矩么?”
“那怎么办?”
“成一家人不就行了么?”
“一家人?”苍紫云愣了愣,忽然一下于悟了过来,不禁大羞,急得跺起脚来。
她双手蒙脸,叫道:“二叔说些什么呀,也不害臊!”
做爹的此刻不能不说话了。
他正色道:“紫云,你年龄也不小了,自你母死后,爹就一人为你操心,左公子为人正道,文武全才,对你又是一番真情,待会左夫人来议婚,爹爹就答应如何?”
苍紫云又听着爹爹的话,心里却乱作一团,她不能不想起那个穷酸书生蓝人俊。
她见他一片痴情,答应他“留花不发待郎归”,当时,她又有些怜悯他。
他为了替她报家仇,出外访名师学艺去了、访名师谈何容易,但总是他的一片痴心。
她能辜负了他么?
想起蓝人俊,她再也听不进爹爹的话,道:“女儿不愿家仇未报就议婚嫁”
苍震环道:“正是为了家仇,爹爹才同意这门亲事,现在不过定下名份,好学左家绝技再有左公子大力协助,这家仇何愁不报?”
苍震宇也道:“左公子为人正道,此次为救苍氏一家负伤,那天着无左分子,苍氏一门三口,只怕逃不出凶徒魔掌。如今左公子又愿授你绝技,又愿为苍家报仇尽力。此恩此德,何以为报?”
苍紫云心中乱极,爹爹和二叔的话,并无一丝差错左公子对她的情意,也非一朝一夕,若拿蓝人俊与之比较,在公子处处占了上风,况家仇要报,也非依靠左公子不可,蓝人俊虽然情痴,但学艺之事实也渺茫,爹爹二叔万不会同意与他结成良缘,除非他真的福缘浑厚有了奇遇,学成一身或艺,能助苍家复仇,这门亲事才会获得允准。
但,人想练成高超武功谈何容易,年青人武功如左公子者,只怕已是凤毛磷角,少之又少。蓝人俊功底太差,名师又难求,今生今世只怕练不成武艺了。
她心中左思右想,爹爹和二叔的话,后来说的一句也未听进。权衡轻重,只有答应了这门亲事才好。
她只有辜负了蓝人俊的一番情意了。
可是,道理虽然明白,却又难下决心。
左文星和蓝人俊对她都十分痴情,但蓝人俊宁肯不吃饭也要来买镜子,以求见她一面,这份情意比起富家公子似更深沉,再则蓝人俊身上有股硬劲,宁折不弯,见义勇为,明知不是人家对手也决不退让。
这股劲头折服了她。
不过,说起情意,她对蓝人俊也只是倾心而已。由于彼此不曾相处,又怎能结下深厚情谊?比起左文星来,接触实在太少。
通过几天的接触,左文星的知礼洒脱给她留下了好印象,看来。将终身托付与他,该是一个女儿家的好归宿。
想到这里,她终于点点头,逃回楼上去了,惹得苍氏兄弟相对失笑。
苍震宇道:“云儿总算答应了,有左公子助力,实乃苍门之幸!”
苍震环道:“只要学得十煞剑法,苍门血仇何愁不报等到手刃佟海龙等人,再替他们完婚。”
苍震宇道:“不知左夫人允不允这门亲事?”
苍震环想了想,道:“左公子是独子,只要他求老夫人,夫人爱子心切,只怕不会阻止,况且苍门门第虽不如左家,但云儿如花似玉,和左公子足以班配,左夫人是亲眼见了的。”
二老心中十分欣慰,对未来的复仇计划又作了一番议论。
他们心里都焦急地等待着在夫人的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