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雷哦了一声,就跟着大伙往采区走。一边儿走王雷就鼻子嗅了嗅,说你们闻到没,这味儿咋跟平时不对捏。
有岁数大的矿工一闻也说“嗯,整不好风扇那地方又出毛病了,今天人少可能没人看着,小王啊你跟我去看看。”
王雷就跟着这个老矿工走,这个老头叫啥王雷不知道,就跟他叫老刘,刘叔。快五十了,还不退休,说还能再干两年。也是看着小王性格不错,有的时候干啥都带着王雷去,想着教给他点井下的学问,人一下井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多教给他点,这孩子也能少出点事儿不是。
就领着小王往通风口这边走,那通风的管道有半人多高,上面斑斑锈迹,还有脱落的油漆都显现出年代感。到地方了俩人把手往那出风口一捂,心里都是一惊,俩人对视一眼,同时就嘶了一声,因为这通风管没有风!
这风没送下来,这就不妙啊。瓦斯这个东西,人呼吸了倒是没啥大事,就怕这玩意聚集起来,稍微有点火星就不可收拾。
老刘就说你别慌,你去告诉他们先别采了,我顺着管子往上瞅瞅,看看是啥地方毛病,咱们下来的时候风扇没问题,估计是管道啥地方脱节了。
王雷答应一声就回采区去叫人,刚到采区就看见一个人蹲在灯照不见的地方,“刺啦”点着了一根火柴。
王雷吓得妈呀一声,说“谁啊这是,你他妈不要命了,在井下点火?”
那人就说“害,没几把事,我都点一辈子了都没出事,你才来他妈几天啊。”
说着点着了烟,吧嗒了两口就往边上一蹲。
王雷左看看右看看,好在没出啥事,否则现在已经被炸死了。就长出一口气说“总整这悬的楞的,我跟你说啊,今天风没送下来,我闻着有点瓦斯味儿,你再玩火整不好咱几个都他妈给崩死。”
那人一听也是一惊,说风没送下来咋不早说嘞。王雷一听声音知道这是老黑,因为他长的太黑了,跟非洲人一样,大伙都这么叫他,老黑人也算不错,就是有个毛病,烟瘾太大,为了这个事他没少挨罚。这井下就怕见明火,一旦瓦斯聚集,点起明火,那保管比直接点炸药还刺激。王雷就跟老黑说我刚跟刘叔去那才知道,今天倒大班儿人少,出风口没人看着。
老黑一听说好嘞,毕竟是老人了知道这个事的严重性,因为这东西不是能赌的,赌赢了不过是解解烟瘾,赌输了连自己带工友带矿坑都得给炸飞了。接着就把烟给掐了。俩人就往采区里边走,到地方就看见大家已经开工了。那冲击钻打的煤层稀里哗啦往下掉,下边的矿车在那接着,这会儿已经满满一车了。
王雷就过去把那钻一按,招呼大家说“刘叔说通风管子有问题,风没送下来,大家伙儿先停一停等风下来再干吧,别几把给咱几个点了炮仗。”
大伙就说那行吧,没风确实容易出事儿,脑袋是自己的,煤是公家的,轻重大家还是分得清的。
大伙就往回走,一边走王雷一边点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这他就放心了。刚吐口气的时候,就听见“刺啦呼”火柴划动的声音,王雷就猛的一个回头,盯着老黑。头上的矿灯照的老黑眼睛一闭赶忙用手去挡,王雷一看他手里并没有火柴和烟,就嘶了一声道“再没有抽烟的了,不是你那是谁?”
这话音还没落,就看见空气中一道火线奔着脑袋就来了,不到一秒就成了一道火墙。紧接着就听见“咣轰隆隆”
王雷只来得及把脑袋一捂,头发瞬间就给烧没了,紧接着身体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直接灌到那已经走出去十几米的煤层上,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心说完了!然后就晕了过去。
他是被冷水给呛醒的,浑浊的冷水灌满了整个采区,他的裤子挂在矿车的边角上,不远处水流依旧在往里灌,剩下的几个矿灯已经进入了应急模式,灯光变得更昏暗了。借着这点光,他看到水面已经快要没过他脖子了,抽了几下脚都没有抽出来,情急之下解开裤腰带把裤子给脱了下来。
这一动真叫剧痛入骨,整个身子没有不疼的地方,尤其后背火辣辣的疼,要不是冷水一直泡着他可能就疼晕过去了。万幸的是水面距离洞顶还有些距离,但灌满了只是时间问题,如果灌满了水,自己身后就是煤,左右都是岩石,妥妥的被淹死。
只能顶着水流贴着岩壁一点一点的往外挪,好在身后是个死胡同,否则巨大的水流肯定会给自己带走,那带到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
一边往外摸一边隐约的听见有呼喊的声音,他就一点一点的往那边摸,一边四处找有空间的地方,看这个灌水的速度把这个矿洞灌满用不了多久,他必须得找到能出去的地方。万幸的是他头上的头灯质量很好,这样折腾竟然没坏。他就借着光亮四处寻找,本来水已经没了脖子了,能看到的就洞顶这么一块儿,一边儿找他就心说人都哪去了,难道都崩死了?想着想着他就突然觉得自己怀里多了一团什么东西!
下意识的就用手去摸,往上一送他就倒吸一口冷气。啊!了一声,身子往后一仰,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原来那东西竟然是一颗人头!
这颗人头他认得,是老李的,此时映着微弱的矿灯显得分外惨白,一小半儿脑袋已经没了,血肉模糊的,半个肩膀挂在脖子上,在水里沉沉浮浮。仅剩的一只眼睛鼓出来像金鱼一样不偏不倚的瞪着王雷。
王雷被吓得够呛,连后背的疼痛都暂时忘了,大气不敢喘,一动不敢动的盯着那半个人头。心说老李怎么给炸成这个样子,这是直接给炸碎了啊。但他好巧不巧的为啥就漂到我跟前了,这水还在往里灌,他怎么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