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山欲说还休,最后看着楼拜月的背影,无奈摇头。
他确实出身帝王家,可南朝寒山寺清修十五载也是事实,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实在没有必要与楼拜月争论这个问题。
他想着,浮萍无依江湖客的心事既然问不出所以然,便只好查了。
好在同行的大理寺众,都很擅长此道。
晚间初春雨由缓而急,直到深更时分,雨越下越大,丝毫没了润物细无声的味道,那雨点拍打着房檐屋瓦与山石林木,吵杂万分。
客栈里,略感凉意的苏寒山掩上窗门,将雨打万物的声音与春风拒之窗外,房间里的灯烛这才不再跳跃闪烁,逐渐安守本分。
身后忽而传来敲门声。
瞧门后身宽体胖的影子便知是大理寺卿陈天官来访,苏寒山说道:“进。”
大理寺卿推门而入,随后掩了房门。
苏寒山沏了杯茶,递了过去:“陈大人查的如何?”
手握着汗帕的陈天官双手接过茶盏,落坐苏寒山对面,说道:“那店小二确实认得任平生,不仅如此,在大理寺资料典库里独来独往无宗无派的任平生,居然还有位不为人知的红颜知己,就住在风波阜。”
任平生熄了房间灯。
没有走客栈正门,为了避开客栈熟人与同行的大理寺耳目,他跃窗而出,身影所惊起的动静尽数被大雨冲洗山林的声音湮没。
他的行踪自然逃不过大理寺的眼睛,事实上当他前脚离开客栈,后脚便有人将信息传到苏寒山与陈天官的耳畔。
对此,苏寒山并未阻拦,也没有任何行动。
直到次日清晨。
天空碧蓝如洗,远山在清晨的阳光里由青灰变为绽绿,泉水流到这里,也渐渐慢了。
扑面而来风的气息芬芳无比。
苏寒山举目望去,见五色缤纷的鲜花开在山坡上,温柔且宁静地拥抱着一户人家。
院子里也栽种着花,无论春夏秋冬都盛开的花。
苏寒山与黄裳儿走了进来,还有默默跟在身后的大理寺卿陈天官。
他们的脚步很轻,生恐不经意踩了那些花儿。可即便如此,还是惊动了屋子里以杀人为职业警惕之极的任平生。
任平生出现在门口。
竹杖,芒鞋。
只不过他的竹杖露出几寸锋芒,那是藏于竹中的细剑。
任平生守在门口,保持着警戒且随时都会出手的姿态,冷漠地盯着苏寒山。仿佛只要他站在那里,任凭北燕镇妖塔那位举世无敌的老匹夫来了,也休想跃过他伤害屋子里的人儿一样。
坚决,无惧。
苏寒山并无恶意,此番前来只是想见识见识任平生的那位红颜知己。他很好奇,很想知道被藏于风波阜这种偏僻小城镇的娘子,究竟拥有怎样的魅力,能让任平生如此珍惜。
苏寒山正欲开口解释,恰好就在这时,屋子里传出了声音,是温柔而妩媚的声音,也是少女的声音。
那声音轻柔,又充满着无法描述的激动与欢喜:“是你的朋友来了吗?”
声音入耳的那刻,任平生的眼睛里警惕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柔情与乞求。竹中剑归鞘,他没有转头,只是看着苏寒山答道:“是的,他们要来看我美丽的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