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多想了,我们楚国蒸蒸日上,刚刚又打赢了一场战争,哪里来的危机呢?”
伍子胥一边拿起弓箭对准,一边说道:“如果危险不在外面呢?伦理道德向来是秩序最直观的表现,我们的这位楚王强娶了本该是自己儿媳妇的女人。这时候只需要有人稍加挑拨,恐怕就会祸起萧墙啊!”
伍尚听罢,安慰说:“恐怕是你多虑了吧。”
就在两兄弟比试射箭的时候,王宫的使者到了。
使者将楚王的召令和五舍的手书信都拿给两人看。
伍尚看到信马上就要跟使者前往王宫。
伍子胥是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兄长,我担心父亲已经被扣押在王宫里了,一旦你去了,楚王就再也没有什么顾及,到时候我们整个家族都性命堪忧啊。”
“可这个是父亲的手书,还能有假吗?”伍尚问道。
“父亲的笔迹,我当然认得,手书也不是假的。”他话锋一转,问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正常的召见,为什么还要加上父亲的手书呢?你见过哪一对正常的君臣在觐见的时候还要加上人家父亲的手书。这是楚王担心我们不敢去,自作聪明父亲这句速速前来用词急切,再联系一下上下文,真实的意思是让我们速速离去。”
伍尚回过神来,低眉沉吟。
伍子胥继续说:“兄长,楚王昏庸,他征召我们两兄弟前去不过是担心我们逃跑,日后会成为他的祸端,提前一网打尽,这说明他从未打算让父亲活命。我敢和你打赌,只要我们两个一到宫殿,就会立刻和父亲一起被处死。这样白白的为了昏君去死,值得吗?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到时候谁来报仇呢?”
伍尚长叹一声:“我知道去了就会死,但是这又何尝不是父亲的一线生机呢?如果不去的话,说明做贼心虚,这样就坐实了反贼的名声。而且父亲被关押,做儿子的却不敢前去营救,这算什么样的儿子呢?弟弟,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可是我想问你是死节容易还是活着报仇容易?”
伍子胥眼泪流了出来:“死亡容易,报仇难。”
伍尚把手放在伍子胥的肩上拍了拍:“你从小机敏多变,我不如你。即便是我能逃出去,报仇的概率也十分的渺茫。这个世界上哪有臣子能向君王复仇的呢?简单的事情就便宜哥哥吧,困难的事拜托了。”说完,伍尚向着弟弟深深地鞠了一躬。
“快走!”
伍尚走向了使臣,一人拦住了他们。借着这一段时间伍子胥顺手抄起弓箭便向外跑了出去,使臣几人想要去追,可伍子胥一个回马枪,转身拉满弓箭,弓如满月,箭似流星,从他们耳旁飞了过去,直直的射在了门板上。那一阵凉风让这几人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一时间呆在原地,忘记了捉拿,不敢派人继续去追。
使臣心里暗:反正已经捉到了一个不算有功,但最起码无过,何必再冒生命危险呢?于是他们押解着伍尚来到了宫殿。
正如同伍子胥料想的那样,楚平王见到父子两个人,以为再也没了么威胁,就当场下令将伍氏家族全族灭亡,并在全国颁发了捉拿伍子胥的诏令:
伍氏一族叛国投敌,里通敌国,罪在不赦,即刻全族问斩。现有一人逃脱,凡捉拿到伍子胥的,封男爵,赏千金,邑千户。
在楚国的菜市口,伍子胥的族人们就像待宰的羔羊,排成了八排。费无极站在高台之上,向着台下的人宣布说“这一家人犯了叛国罪,他们和敌国国勾结,想要覆灭我们,如果有人胆敢包庇伍子胥,那么下场就和他们一样,满门抄斩。但是如果谁有伍子胥的线索,无论你是什么样的身,都可以赏千金封千户候。”
人群中一个身着麻衣,头戴斗笠的人,听到这句话,悄悄的往下压了压斗笠。让自己的视线刚好能够看到台上跪着的犯人。
刑场上人的生命是最脆弱的,人的生命跟菜市场的鸡鸭鱼每什么两样。
一声“斩!”令下。
他们的头颅就像是西瓜一样轻易的砍了下来,咕噜噜的掉下来,翻了几个圈,彤红的鲜血像泉水一样从脖颈喷出,那象征着他们生命力的血柱只是很短的时间就灭了力气,从喷涌变成缓缓流淌。被砍头的人哭哭啼啼,有的吓晕了过去、有的现场失禁。其中一些人到死都不敢接受这样的现实。但什么都改变不了头颅实实在在被砍下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头像皮球一样抛起、旋转、滚落、停下。
他们感觉到整世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极速旋转,然后慢慢的冰冷下去。
藏在人群中的伍子胥握紧拳头,指甲都深深地陷进了肉里。那个是曾经抱过自己的叔叔,那个是昨天还在跟自己要糖的小侄女,那个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弟弟。这些人,全都没了!直到看见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伍子胥再也忍不住,他胸口一闷,只觉喉咙里一甜。为了不暴露,他忍住将血液又重新咽了回去。
苍天啊!你是瞎了眼了吗?
伍子胥咬牙切齿,这世道为何如此的不公?这昏君为什么还能享受众人的朝拜?费无极这个奸臣为什么还可以高高的在上?我伍子胥,今天以血盟誓,一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行刑的人收拾掉头颅和残破的尸体,看热闹的人也逐渐散去了,伍子胥随着众人离开,不敢多做停留,他淹没在人流之中,只管向前走,再也没有回头。
这条路不管多艰险,他都要一直走下去。
即便艰难,又怎么样?
即便身死,又怎么样?
即便仇人是君王,又怎么样?
就算历史上从来没有那个臣子能向君王报仇成功,难道我就要做待宰的羔羊吗?不!绝不!没有历史,我就要创造这样的历史!
他一个转身,仿若幽灵,消失在巷子的转角处。